宛儿的目光清淡无波,拒人千里,像天上那弯漠然的冷月,毫无情感毫无温度地孤独着。
“为什么,你是捂不热的冷玉?”
郦允晟喃喃地说了一句,既是嗔怪,又不忍相责,语气温存得像自己在叹息。
他把宛儿抱得更紧,用身体温暖着她,仿佛试图焐热这块儿冷玉。
“对了,宛儿,有件事得告诉你。快要到重阳节了,根据惯例,朕要带着宫眷和文武大臣到万敬山祭祀。山风大,你到时候穿厚点儿。”
※※※
万敬山主峰很高,巍峨壮观,“碧嶂插遥天”,令人仰止。其峰峦叠翠,繁花如锦,云漫雾绕,林秀泉幽。
山上道路崎岖,到处是绝崖峭壁,古藤缠绕,枝丫横斜。
祭祀的地点,是在万敬山山腰处的一座大型皇家寺院,名唤“万敬寺”。
这座寺院规模宏大,庄严肃穆的建筑隐在绿树的阴翳中,钟鼓传响,香烟缭绕,如同人间天庭。
宛儿一路陪伴着皇贵妃,帮她照看小皇子郦元琛。
郦允晟和皇后颜嘉仪同乘一辆车而来。
到达万敬寺后,帝后二人率领文武大臣和后宫宫眷,进行了隆重的祭祀活动。
重阳节的习俗是要登高辟邪一日,祭祀活动结束后,季总管传圣上旨意,让大家在万敬山自由游玩。
虽说圣意是让自由游玩,可宛儿却并没有获得一星半点儿的自由。
因为郦允晟随即把宛儿唤去,命她随侍左右,寸步不准离开。
宛儿不得不跟着郦允晟“游玩”,他每走三步,就回头看宛儿跟过来没有,跟得慢了就催促,跟得远了就申斥。
宛儿只得不远不近地跟着郦允晟“游山玩水”。
一队禁军全副武装手持明晃晃的兵刃,飞快地从寺院下面的山路上疾行而过……
想必他们今日是担任护卫职责的吧!
宛儿不免有些灰心。
今日,她是有心趁乱脱逃的。
郦允晟看守她这么严,莫非是猜出了她的心思不成?!
宛儿所在的位置有利于居高临下,她无意中往远处望了一眼,发现有些不对劲儿。
远处灌木丛中,密林深处,山崖蓬草里,到处都隐藏着禁军。只不过他们借着有利地形或伪装的掩护,不易被人察觉。
万敬山依山而建,坐东朝西。
寺院后面是悬崖,南、北、西三个方位,都各有一条崎岖的山路通往山下。
宛儿留意到,这三条山路的旁边都有禁军埋伏。
伏兵的规模很大,相互呈掎角之势,既能彼此呼应,又共同形成包围圈,护卫着万敬寺。
这些禁军若是为了保护圣驾安全,是不必埋伏、隐藏起来的。当然更不会是为了提防宛儿逃跑,杀鸡焉用宰牛刀呢?!
他们要对付谁?谁又值得他们大动干戈,严阵以待?
……
“宛儿,喜欢这里的景致?”
郦允晟这次没呵斥她,向她走过来,俯瞰着下面的千山万壑,温存地问。
“喔,是啊。我想起两句诗:‘南山与秋色,气势两相高’,在这里远眺,天高云阔,景色苍茫,别有一番意趣呢。”
“你喜欢就好。”郦允晟笑笑,“那边有飞瀑流泉,你喜欢水,跟朕赏玩去!”
宛儿听话地点头。
宛儿留心到,郦允晟离开前,貌似无意地往下面环视了一眼,嘴角似有若隐若现的冷酷笑意。
这种冷厉的笑意,在他对付郦允珩时,经常出现在他的唇边。
宛儿脑中电光火石般一闪!
郦允晟设下重重埋伏,做出这请君入瓮的圈套,不会是为了对付郦允珩吧?!
宛儿心中“怦怦怦”地狂跳,她脑中急剧地运转思考……
除了郦允珩,谁值得他这样如临大敌、层层设防?!
郦允珩知道重阳节皇宫的祭祀习惯,郦允晟认为他会趁此机会来此——救自己回去?!
郦允珩会不会铤而走险?
郦允晟又凭什么认定他一定会来,而大费周章、伏兵于此呢?是郦允晟得到了什么消息,还是他的猜测?
怨不得他让宛儿寸步不离,原来是拿宛儿为饵钓大鱼,又不舍得失去鱼饵,因此小心翼翼地防范着。
宛儿扫了一眼黑压压密匝匝的伏兵,心悬了起来。
如果真的是郦允珩到此,那他简直就是自投罗网,有来无还。
他会来吗?!
宛儿往下面俯瞰,到处都是绿树古藤莽莽苍苍,空旷幽邃,人如虫蚁般毫微,即使他来,也不可能看得到他的。
“宛儿!还不快跟过来?!”
郦允晟又催促她说,“来这里,看这里的飞瀑,有趣!”
宛儿此时,哪里还有心情观景赏瀑,她疾速地思考着:
如果郦允珩真的来,如何提醒他这里危险?!
“皇上——”
一个禁军首领模样的人匆匆跑过来,低声对郦允晟耳语了几句。
郦允晟眼眸中冷光一闪,吐了一句:“立刻把禁军调往南边!”
宛儿的心揪了起来。
因为她隔着寺院的山墙,也还是听到了山下隐隐传来的厮杀声,还有兵器相击的铿锵声。
难道郦允珩果然到了?他一定中了埋伏了!他会不会有事?
宛儿也顾不得什么,重新跑回刚才她所站的位置,从那里,能够俯瞰山下的状况。
黑压压的禁军手执明晃晃的刀剑,正迅速往南边聚集。
而南边山腰上人影晃动,声音嘈杂,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