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吓得魂不附体,连忙高呼“冤枉”,又喊道:
“皇上且慢,小的有下情禀报!那药丸是皇后娘娘派人交给小人的!”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郦允珩觉得这话里有蹊跷,忙喝了声:“押回来!”
神医被推倒在地上,他慌忙爬起身,对郦允珩连连叩首,禀报说:
“陛下容禀:小的给皇后娘娘解毒的药丸,确实并非小的自己配制,而是皇后娘娘——派人交给小人,让小人揭榜来的!”
“一派胡言!”在帷帐里的安柔坐不住了,呵斥道,“求皇上立刻处死这庸医,为我们的皇儿报仇!”
啼哭声传了出来。
“公主,小人还有高堂老母要小人侍奉,小人并未加害皇嗣啊!”
“还不从实讲来!”郦允珩喝道。
“是,皇上。”
神医说:“小人是天渭国的郎中,来陵郡购买草药的。昨日,皇后身边的侍卫长钱将军找到小人,让小人去揭皇榜为公主解毒,还给了这个药丸,说赏金……我们六四分。”
神医偷眼看看郦允珩的脸色,忙解释说:
“这个钱将军名叫钱谦,是小人的老乡,后来发达做了天渭公主的侍卫长,随着公主陪嫁过来的。小人欢天喜地,以为他帮小人发财,谁知道他竟险些害了小人性命啊!”
郦允珩看了简总管一眼,简总管会意,出去了。
不多时,简总管回来,低声对郦允珩耳语道:
“公主身边的侍卫长是叫钱谦,方才已经承认了给药丸一事。”
郦允珩命人将神医打一顿撵出去,又让众御医也退下去。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宛儿。
他刚才的声声指责还在宛儿耳边回响,宛儿面无表情地望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郦允珩走进了帐幔里。
“皇后,昨天的刺客,是你安排的吧!你的目的,就是刺杀宛儿,对不对?!”
皇后还诡辩叫屈。
郦允珩说:
“那你寿宴上的毒酒呢?你机关算尽,倒没料到把自己的胎儿也算进去了!今日你让这假神医过来,还要诬害宛儿害你子嗣!”
“陛下——”
安柔不顾身体虚弱,扑倒在郦允珩面前,抱住他的腿放声大哭。
安柔哭诉她对郦允珩痴心的爱,哭诉她来到异国的孤独无助,把郦允珩当作唯一的靠山和支撑。
“陛下,自从宛儿回到您身边,您的心都放在了宛儿身上,臣妾害怕极了!怕失去陛下的爱,怕独自一人遭到陛下的遗弃。臣妾丧失了理智,六神无主,就误信了钱谦的安排,这些都是他的主意,他骗了臣妾,臣妾都是事后才知道真相的!”
安柔哭得声嘶气竭,哀求郦允珩原谅她的无知和错信,并要求郦允珩严惩陷害宛妹妹的凶手!
郦允珩当即命人捉了钱谦,将其腰斩处死。
安柔哭得死去活来,声声认错,苦苦哀求郦允珩谅解。
郦允珩见其情可悲、可悯,加之其已丧失胎儿,还两次中毒,身体受损厉害,想起她伴君来的谨慎柔顺,不免心软下来。
因此,郦允珩不忍责罚,命她好好休养身体,闭门思过。
安柔连声答应,跪下叩谢郦允珩,感恩戴德不尽。
※※※
郦允珩来到凤仪宫,听说宛儿在后园散步,便跟着寻了去。
他陪着宛儿一起走着,见宛儿始终淡淡的,不喜不忧的模样。
郦允珩说:
“皇后受人蒙蔽,做了不少错事,她也悔过了。她离乡远亲,孤身在此,缺少倚靠,自我保护之心急切了些。”
郦允珩握住宛儿的胳膊,眼睛注视着她的眼睛:
“宛儿,你愿意原谅她吗?”
宛儿的眼眸平淡无波,如同明丽的秋日湖泊。
“我原谅不原谅,有什么关系呢?陛下能理解、怜惜她,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宛儿,”郦允珩握住宛儿的一只手,拿在手里轻拍着,伴着她继续往前走。
“朕希望,你和皇后能够和睦相处,后宫里一团和气,朕不管出征打仗,还是处理朝务,都能安心了。”
“陛下,”宛儿毫不领悟地从容说,“自古冰炭不同炉。皇后心术不正,喜欢玩弄权术,宛儿怎么可能与她和睦相处呢?”
见郦允珩凝视着她,宛儿又清浅地笑道:
“不过陛下尽管放心,宛儿会设法自保,绝不会兴风作浪,给陛下惹麻烦的。”
郦允珩拥住宛儿,低声说:
“宛儿,你莫怪朕没有处罚皇后。等天下底定,朕的皇后——一定是你。”
宛儿轻轻推开了郦允珩,浅浅地一笑,笑容显得有些清冷。只听她说:
“在宛儿眼中,皇后的位子,远远没有……一份真挚的情意有价值。陛下应该也了解宛儿的愿望:‘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郦允珩凝望一下宛儿的目光,回避了。他脸上微微有愧色。
“宛儿,你是不是记起以前的事了?一部分,还是全部?”
宛儿波澜不惊地一笑,并不回答。郦允珩说:
“宛儿,朕并非忘记了对你的承诺。只是有时候,朕也是身不由己……等朕夺得江山,定然圆你的心愿……”
※※※
宛儿也没想到,她会在御花园里散步时,再次与皇后安柔狭路相逢。
对方轻袅的裙裾如波浪般,占据了大半条花径。
宛儿懒得跟对方讲话,她将脸转过去欣赏远处的花,准备等对方离开后她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