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儿和南宫聿在房里的说笑声遥遥传出来。
郦允珩好看的嘴唇紧绷,粗粗地呼出一口气,视线淡淡地往那边扫了一眼。
“是你逼我的,宛儿。”
郦允珩用这句话来消解他的负罪感。
他一不做二不休,探手伸进瓷药罐,抓出了大把药材。
这些药材已经浸泡过,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
郦允珩抬起手臂,准备将药材藏进自己袖中。
他突然停下了手,之前发生过的一幕在他脑海中浮现……
那是从天彻山回来的途中,郦允晟在宛儿给他制作的药丸中下了毒,意图毒杀他。
谁知宛儿竟然在一丈开外的地方,辨别出毒药气味,飞跑回来阻止他服药。
……
如果将这些药材放在自己袖中,不被宛儿抓个现行,才是怪事。
郦允珩笑了,为自己躲过了一场未来可能发生的危机,暗暗庆幸。
那这些药材如何处理?
当然是——扔得越远越好。
郦允珩拿定主意,往远处张望。
他的目光移过桂树繁密如云的树冠,移过樟树横逸的枝条,落到墙外一棵高大的落羽杉上。
那杉树高高的枝条中间,搭建了一个圆圆的鸟窠。
“正好!”
郦允珩暗暗一运功,将手一扬,那些药材便齐齐地飞出,像小鸟一样飞向了那个鸟窠。
郦允珩望一眼那个如在云端里的鸟窠,自得地一笑。
这时就听到说笑声近了。宛儿和南宫聿走出房间,沿着门前这条小径,向另一方向走去了。
郦允珩见南宫聿的胳膊揽着宛儿的腰,两人亲亲热热的样貌。
宛儿仰脸冲着南宫聿笑着听他讲话。
“母后忧思成疾,一病不起。我回去赶紧告诉她你的消息,免得她担心。你明天收拾好,就回宁王府或者宫里。”
“嗯,我知道了。”宛儿小鸟依人地靠着他。
“对了,我给你求的忘情水解药方子,是一位世外高人给的,你试试啊!”
“那个方子跟我自己拟的大致一样。我今天煎好喝一剂,应该就好了。”
……
※※※
宛儿送南宫聿回来,见送午膳的嬷嬷已经到了,整整来了二、三十位,每人都提着一个食盒。
宛儿笑吟吟地问道:
“怎么今天送这么多?”
领头的嬷嬷是个生面孔,她谦恭地对宛儿施礼,说:
“公主,奴婢是老王妃新指派接任的,原来的那些人受新王妃指使,竟敢擅自缩减公主的膳食供应,简直是不知死活!现在她们被送官的送官,打的打,罚的罚,全都发落出去了。”
宛儿微微一笑,没作声。
绿珠从房间里出来,叉着腰说:
“好!活该!这就叫做现世报!”
“可不是嘛!新王妃心肠邪恶,加害侍墨姑娘,这不也遭到报应了吗?!”
那嬷嬷赶紧迎合着说,
“不过,人都死了,老王妃也就顺水推舟,不去计较了。今天已经派人去她娘家报丧,说是在园子里被蛇咬死了。”
宛儿进了房间,见饭菜已经摆满了桌,热腾腾地向上冒着白汽。
餐桌边已经大马金刀地坐了一个人,看样子是准备用餐,脸上一副理所当然不必见外的神情。
绿珠侍墨多有眼力见?想必是早回避到别的房里用膳了。
桌边人言笑晏晏状招呼宛儿:
“快过来入座,该用膳了。”
宛儿皱了皱眉头,这个人,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你千里迢迢来这里,你五弟也不管你饭吗?”
宛儿没好气地讥讽道。
“五弟管的饭,哪有宛儿管的饭好吃呢?”
郦允珩嬉皮笑脸地答着,“呼”地一下起来,拉了宛儿到他身边坐下。
郦允珩的动作太快了,宛儿还不及反应,就已经乖乖地挨着他坐在右边的座位上。
跟这个人如此靠近,让宛儿极不舒服。宛儿起身准备挪远点儿,却发现动不了。
低头一看,原来郦允珩翘起了二郎腿,把她裙子的边角压在他两腿之间了。
宛儿扯了几次扯不动。
“坐下!”郦允珩再次把宛儿拉过来坐下,给她加了些菜。
“你喜欢吃这个,趁热吃,多吃点儿。”
真是喧宾夺主。他不知道他才是来蹭饭的吗?
宛儿见识过郦允珩的无赖,知道跟他讲道理是徒劳的。
她索性坐下来享受美食,郦允珩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讲话,她只作耳聋状。
可是,宛儿发现,郦允珩给她夹的菜,确实都是她喜欢吃的。他知道她喜欢吃蚝油鸭舌和西湖醋鱼,知道她不喜辛辣。
他甚至会用小工具处理螃蟹,取出金黄油亮的蟹黄和雪白鲜嫩的蟹肉,放到她的碗里。
如果郦允珩以前对她不用心,他不可能留意到这么多的细节。难道说,他们也曾有过一段很恩爱的过往吗?
从郦允珩现在对她的态度看,他——似乎还是很在意她的。
郦允珩,当初一路跟随她到天彻山,应该是想要保护她的安全。返回的路上,他又悉心照顾她,提醒她提防郦允晟。
在她想要跟随郦允晟回盛州之时,郦允珩又将她劫持到沙王府,将她托付给沙允武保护她。
郦允珩——他想怎样?
当初他为了娶天渭公主而抛弃她,现在是想——追回她?
宛儿嘴角浮现了不易察觉的冷笑。
对于伤害过自己的人,她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