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将领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事这么重要,竟然中止了他们的议事。
他们也不知为何皇帝拿了信却不看,呆呆地望着地面出神。
他们更不明白,皇上看似面无表情,拿信的手却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也没能把纸质的信封口撕开。
旁边的內侍赶紧凑上去帮忙,轻而易举地就完成了这一动作。
一个折叠的纸笺被从信封里小心地抽了出来,纸笺也微微颤动着,被人打开了。
字体隽丽秀媚,正是郦允珩所熟悉的——宛儿的字迹。
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浮现在郦允珩的唇边。
信的内容写得非常简单:
天成皇帝陛下尊鉴:
塔尔淦巴图豺狼野心,倾举国之兵犯我疆土,已连夺数郡。今重兵围困崇州,崇州守军浴血难敌,危在旦夕。
请求陛下速发神威之军,解救崇州危局,护天启渡过难关。
天启愿接受陛下所提任何条件。
敬请福祉!
南宫宛儿拜上
郦允珩的视线,停留在最重点的那四个字上——“任何条件”。
他目光灼灼,久久地聚焦在那四个字上,眼里的火苗几乎要将这四个字融化。
宛儿曾经讲的话也从那四个字里飘了出来:
“你的要求永远也别想满足。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跟你在一起,你别痴心妄想!”
上次他病倒时的情形,也在这四个字里浮动出来……
病中的郦允珩攥着宛儿的衣角,不舍得让她离开。简总管说:
“公主,您瞧瞧,陛下病成这样,你怎么忍心说走就走呢?留下再看护一宿,明日再回去吧?”
宛儿不为所动,执意要回去,还找来小刀割自己的衣角。
简总管忧虑地看着,不甘心地劝道:
“公主,您真的……不能为陛下呆上一天吗?陛下他……病得很苦……”
宛儿依然无动于衷,不肯为郦允珩停留。
她冷酷地割开衣角,意无反顾地扬长而去,一任郦允珩的心碎裂一地……
厅里鸦雀无声,将士们也全都目光灼灼地望着郦允珩,猜测着他手上那封书信的内容。
“笔墨伺候!”郦允珩吩咐道。
天启,崇州。
宛儿拆开了郦允珩的回信。
她如同当头被浇下一盆凉水,脸色惨白,拿信的手也剧烈地颤抖起来。
郦允珩的回信,只有寥寥几个字:
“天启没有什么能让朕感兴趣,宛儿公主另请高明吧!”
这行字就像万根钢针扎在宛儿心上,说不出的痛楚蔓延到她全身各处每一个毛孔。
崇州守军已折损一多半,崇州如同风雨飘摇中的微弱烛火,已经危若累卵了。
何况,作为交换,宛儿已经做出了最大让步。
郦允珩——他为什么还这么绝情?!
另请高明,到哪里去另请高明?!目前能救天启的,非郦允珩莫属了!
宛儿将心一横,吩咐道:
“备马!我要到丰益郡一趟!”
丰益郡府衙宣德厅。
郦允珩的会议再次被打断。
“陛下——”內侍低声对郦允珩耳语几句。
郦允珩立刻从椅靠上坐直了身体。
他似乎思索了一下,像在犹豫着什么。但最终,他重新又向后仰靠在椅背上,眼底翻腾出各种复杂的情绪。
良久,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不见!”
……
“不见!”
从侍卫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宛儿的心,彻底跌入了千年不化的冰窟里,透入骨髓的阴寒。
她打了个冷颤,深深的绝望将她湮没。
郦允珩做事竟然这么绝!他真的要釜底抽薪,坐视天启遭难吗?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闪现——
郦允珩的野心!
在情感纠缠中,郦允珩有时还有深情的一面。
可是,当涉及到权势、国土等他野心范围内的东西时——
郦允珩就会像一只潜藏在密林里的豹子,其心深不可测。你不知他什么时候会突然扑过来,一口咬断人的喉咙。
郦允珩,莫非想要坐视塔尔淦和天启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牟取最大的利益?
怪不得他不再提什么条件,原来他胃口这么大。他若吞了天启,什么东西都是他的,还用得着麻烦着谈判吗?!
“我该怎么办?”
宛儿骑着马,一边往回走,一边无助地问自己。
她真的感到山穷水尽,日暮途穷了。
崇州城楼上的守军,一个个倒在血泊里。
城破,塔尔淦凶匪的铁蹄踏入崇州,烧杀抢掠。他们冲进皇宫,闯进宁王府……
后果——不堪设想。
宛儿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画面时,她脊背发冷,下意识地勒紧了马缰绳。
“我该怎么办?!”
宛儿捂着脸,泪水从她手掌和脸颊间流下来。
“不行,我不能哭!我没时间哭了!得赶紧想出个办法才行。天启的命运都在我肩上担着,我必须拯救天启!再想想!”
宛儿擦干泪,逼自己冷静下来,思量一番。
“别无出路。”
宛儿想,“能改变局势的,只有郦允珩。不管用什么办法,我必须见到他,劝他出兵援救天启。”
“让开!让开——这是郡守夫人的马车,闲人躲避——”
几名家丁走在一辆马车前开道,大声呼喝着驱赶道上的行人。
那辆高大的马车是绛红色的,看上去很豪华。车帘垂放着,想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