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皇帝朱由校和陈明峰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听在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耳中却是非同一般。
锦衣卫南镇抚司掌管本卫法纪和军纪,是为监管北镇抚司而设,陈明峰是皇帝亲信,可以随时面圣,掌管南镇抚司未必不是监视自己。
一念至此,骆思恭浑身冷汗直冒。
“明日朕要亲自检验红夷大炮,骆爱卿且去准备。”
萨尔浒之战后大明对建州女真由战略攻势转为战略守势,万历三大征锻造的一大批精兵猛将被成建制的消灭,使得大明再难以组织起大规模的攻势。辽沈被建奴攻陷之后京师震动,不仅仅是丢失了辽东大片土地,汉人被屠杀殆尽,而是守备也难以抵挡建州女真的攻击。
徐光启向朱由校力陈购买红夷大炮守城,朱由校当即就准了,野战打不过,守城也难以固守,购入红夷大炮帮助守城就是大明上下统一的认识。
朱由校一直对夷人的红夷大炮很感兴趣,见到陈明峰之后就越发对夷人的物件感兴趣了。听到红夷大炮运抵京师,迫不及待的就要一睹为快。
骆思恭躬身领旨:“卑职立刻准备。”
“陛下,臣也告退,臣与骆指挥使同往锦衣卫。”
朱由校扬扬手:“也罢,明日沙场试炮你随同朕出席。”
“明日臣亲手为陛下试炮。”
“好,好。”
陈明峰和骆思恭从南书房出来,并肩前行,走得不紧不慢。
陈明峰开口问道:“指挥使,我有些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殿下请问,卑职知无不言。”骆思恭很是小心的回答,他心底认定了天启皇帝任命陈明峰掌南镇抚司是为了敲打自己,对陈明峰唯恐不够客气,生怕被他抓住小辫子。
陈明峰笑道:“指挥使太见外,你我同殿为臣,同在锦衣卫旗下圣上效力,指挥使莫要折煞我。”
骆思恭摇头说道:“殿下掌管南镇抚司是我们锦衣卫的福气,日后还需殿下在皇上面前为我等美言。”
“那是应当的,咱们是同坐一条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当守望相助,日后我有什么疏漏之处还望指挥使不吝提点。”
“不敢。”
陈明峰笑着摇了摇头,他也知道短时间之类是无法取得骆思恭的信任。
“指挥使,我从帕努瓦斯漂洋过海而来,承蒙圣上厚爱授予锦衣卫职务,但是我对锦衣卫一无所知,还请指挥使不吝赐教。”
“赐教不敢当,卑职为殿下说说南镇抚司的情况。南镇抚司掌锦衣卫法纪、军纪,可以质询、缉拿一切锦衣卫人员,从指挥使至普通校尉。”
陈明峰点了点头,这些他都大概知道,不过从骆思恭嘴里毫不避讳的说出来“可以缉拿锦衣卫指挥使”多少还是让他有些意外。锦衣卫指挥使乃是皇上亲信,南镇抚司本就归属指挥使管辖,哪个下官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缉拿自己的上官,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么。
“南镇抚司在京师、南京和天津都有分部,京师的办公府在东直门外高水桥下,分为前后左中右五府。”
陈明峰问道:“不知现今南镇抚司有多少人?”
“南镇抚司掌管内务,人数不多,大约一千五百人,设镇抚司一名,目前担任镇抚司的人是陆文谦,旗下有千户两名,百户五名,总旗若干。”
“指挥使对南镇抚司如此熟稔,烦请指挥使引我去办公府邸。”
“这个自然。”
锦衣卫北镇抚司离皇城近,出了午门过了承天门便是北镇抚司的办公府邸,骆思恭亲自带队,领了一队二十人的缇骑直奔南镇抚司。
锦衣卫直接向皇帝负责,设有监狱掌管官员生杀大权,向来无人敢惹。一彪人马横冲直撞,往来行人无不躲避,唯恐惹祸上身。
南镇抚司的府衙并不大,从外面看像是一座寺庙,青瓦红墙,隐约可见府衙内两颗银杏树。
府衙门口四名身穿大红制服的锦衣卫见指挥使骆思恭亲至,慌忙上前行礼。
骆思恭跳下马,随手将坐骑的缰绳递给身侧的小旗,高声呼喝道:“召集百户以上军校,速来府衙中堂听宣。”
三名锦衣卫领命飞快的四散去通知南镇抚司的军校。
陈明峰没有系统的学习过骑术,上马疾驰勉强还能对付,要想常年于马为伴的古代军官他可做不到。等自己的坐骑停止奔跑,他才费力的踩着马镫落地。
骆思恭扬扬手,示意随行的锦衣卫都留守在原地,自己和陈明峰并肩踏入南镇抚司大门。
跨过高大的门槛,果然看见庭院中长着两颗参天银杏树,正对大门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便是南镇抚司的办公府衙,两侧各有一厢青砖磊成的厢房。
杂乱的脚步声从内庭传了出来,镇抚司陆文谦率同南镇抚司当值的千户、百户前来听宣。
“卑职陆文谦见过指挥使。”
“卑职封万里见过指挥使。”
“卑职沈聪见过指挥使。”
南镇抚司的三个头头齐声向骆思恭行礼问候,骆思恭摆摆手,领着陈明峰直入内府,一屁股坐上右手边上位的胡核桃木座椅,扬声说道:“都坐下吧。”
在场的镇抚司、千户和百户按照职务大小自行入座。
陈明峰坐在骆思恭的左手边,一眼扫过堂下的南镇抚司高层。
名叫陆文谦的镇抚司一身金黄色飞鱼服,面容削瘦,留着长长的胡须,更像个科举考试出来的进士。陆文谦下面是一个满脸络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