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现在回想,那日父亲离开的时间并不算长,是你刻意在言语上引起我的担忧,我才会不放心,赶去碑林查看情况。”
欧阳暮雨这一抓,来得太快,太突然,薛李不及反应,立时便被抓住。待薛李反应过来,当即身形一矮,迅速向后退了数步,便逃出了欧阳暮雨的手掌心。欧阳暮雨怒目以对,薛李横刀以应,秦杜更是万分意外,不知所措。
欧阳暮雨怒言质问道:“我父亲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杀他?”
柳枫桥却抢道:“欧阳公子误会了,薛李也只是整个布局之中的一粒棋子而已。他的背后,另有主使。”
欧阳暮雨当即改口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面对欧阳暮雨的怒火,薛李却是沉默不言。
柳枫桥手中的折扇,一下下敲在掌心:“你既然不愿意说,那我就替你说吧。碑林那晚,你找到我以及攻击我的时机太早,就好像事先知道我会出现一般。这让我对你起了疑心,所以我早就着人调查了你的过去。”
柳枫桥说罢,探入袖中,取出一张纸,中指轻弹,飞落到了欧阳暮雨的手中。
欧阳暮雨接过一看,却是一张欠条。
柳枫桥解释道:“说起来,你的运气还真是不好,竟然能在金银赌坊输了十万两银子。但奇怪的是,这张金银赌坊的欠条上,却又印着‘已还清’的印章。你一个普普通通的江湖人,又无殷实的家底,是哪里来的十万两银?如此看来,你的运气倒也不差。”
面对柳枫桥的指认,薛李却依然一言不发,仿佛默认一切。
“而在我调查之下,这个替你还了赌债的人,来头倒是不小。”
一直旁观一切的方醉早就不耐烦了:“这个人到底是谁,姓柳的再卖关子,太白刀就给你好看!”
柳枫桥淡淡一笑:“北朝左辅独孤鸿,不知道这个名字,方先生可还满意?”
听到这个名字,方醉倒酒的手也不禁一滞:“哦?竟然是他!”
“也不算意外吧。”沈哭语调低沉,愁容不改,仿佛满脸的沟壑纵横都是愁出来的一般,“去年岁末,玄北交战,北朝大败而归,独孤鸿身为北朝左辅,不是早就与八纮一宇阁的柳先生卯上了吗?”
欧阳暮雨咬牙切齿地看着薛李:“所以,他替你还了赌债,你就替他卖命?”
薛李却依然沉默不语。
欧阳暮雨认为薛李不说话,便是默认一切,正欲挺剑杀之,却被柳枫桥拦住:“欧阳公子暂且息怒,因为独孤鸿的帮凶,并不止薛李一个啊。”
欧阳暮雨的眉毛仿佛燃起了火来:“什么?”
柳枫桥折扇一张,胸前轻扇,继续分析道:“独孤鸿想要将脏水泼在我的头上,有几个关键。”
一直静观其变的苏温忽然发声:“哦?什么关键?”
柳枫桥嘴角轻提,微微之中,带着一分得意:“右弼大人开始紧张了吗?”
苏温被柳枫桥说破心事,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住一样,急于辩解:“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你当然应该紧张啊,右弼大人。”
听到“右弼大人”这四个字,苏温恍然大悟,却为时已晚。
一直默默不言,冷眼旁观的何安在忽然说道:“原来神秘的右弼大人,竟是词宗同门,真是让人意外。”
鹤鸣山上,柳枫桥曾经见过右弼。虽然秦离从右弼的武学中推断出右弼出自苏香门第,柳枫桥却始终没有找出右弼的真实身份。故而,柳枫桥故意散出右弼出自苏香门第的消息,企图引出右弼。谁知右弼却也深沉,纵使外面流言四起,也稳若泰山,丝毫不动。而苏温故意不与大部队同行,也使得柳枫桥直到骚客雅集上看到苏温,才发现他就是右弼。
但是柳枫桥心知,平时沉着稳重的人,往往少有急智。
故而,柳枫桥才会屡屡在言语之中,设下陷阱。
鹤鸣山上如是,现今骚客雅集上,亦如是。
“唉,藏不住了。”苏温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的话里,处处都是陷阱。下次你说话,我还是闭嘴比较好。”
柳枫桥却慢慢闭上了眼睛,用折扇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诶,右弼大人不用说话,听我说就好了。”
苏温也回以温文一笑:“好,你说,我听。”
这一笑,却让柳枫桥心里,咯噔了一下。
“第一个关键,便是要有人引导我的剑气飞向正确的位置,也就是欧阳老前辈所在的位置。而这个人是杀气可收可放的暗器高手,若我所料不差,必是出自毒孤谷。第二个关键,便是在我失手杀了欧阳老前辈之后,欧阳暮雨要恰好出现在现场。而这一个关键的推动者,正是薛李。而第三个关键,也是最重要,最困难的关键,便是要有人,能够点中欧阳老前辈的穴道。”
柳枫桥说到这里,欧阳暮雨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疑惑道:“是啊,父亲的身上,除了婉约剑词的剑气,再也没有其他的伤痕了。父亲的武功不弱,谁有这个本事,在丝毫不伤他的情况下,点中他的穴道?”
柳枫桥又将折扇“唰”地一收,往手心一拍:“你说到这个关键的最关键了。一个人,能在丝毫不伤欧阳老前辈的情况下,点中他的穴道,那这个人,便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绝顶的高手,而第二种,便是欧阳老前辈丝毫不设防的人。”
柳枫桥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之后,目光最终停留在了上首的苏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