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宁太妃回答道:“二兄才是郭家之主,皇后娘娘要问妾身的二兄才行。何况妾身已是将死之人,无心理会这些事了。”
马皇后笑道:“您是皇爷爷的枕边人,整个皇室都是您的后辈呢,陛下自然也是。陛下要纳的贵妃也是您郭家的孙女,这事儿当然还得您去跟武定侯讲。至于这殉葬之事,皇姑奶奶乃是功臣勋贵之后,郭家开国有功、满门忠烈,妾身自然是可以请旨特赦的。将来咱们亲上加亲,晚辈将来还要对皇姑奶奶更敬重一些呢。”
郭宁太妃有些脸红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皇姑奶奶若是觉得尴尬,晚辈可以向陛下请旨为您改个尊号,如此外人就不会知道什么了。”马皇后低声道。
“妾身谢皇后娘娘恩典,谢陛下恩典!”郭宁太妃连忙起身行礼。没有为先帝殉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是个很大的污点,皇后能为她改个尊号,外人便不会知道此事了,后半生便能好好地生活下去了。
毕竟是皇宫大内的事,外臣除了一个尊号,谁认识她这个深宫妇人呢?
马皇后也忙是起身将她扶了起来,握着郭宁太妃的一只手亲近地道:“以后咱们就更是一家人了,多礼显得生分呢。”
“嗯,听皇后娘娘的。”郭宁太妃点头。
“对了,陛下常对妾身说十五皇叔是朝廷东北的最强的屏障,为朝廷扬威塞外,陛下还说恨不得跟十五皇叔学兵法韬略呢。不知——”接下来的话马皇后没有说下去,而是看向郭宁太妃。
郭宁太妃闻弦而知雅意,立马说道:“妾身听二兄说过,辽王殿下信奉儒家学说,尤其尊礼,对二兄这个丈人也是视如生父一般对待。三纲五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辽王殿下常挂在嘴边说的话,妾身想若是陛下但凡有命,辽王殿下无有不应!”
“如此甚好!”马皇后的欢喜溢于言表,她对郭宁太妃更加亲近了,与郭宁太妃说起了封郭家女为贵妃的所有流程和皇家对于郭家的赏赐。
直至一个时辰之后,马皇后才意犹未尽地起身离去。
郭宁太妃的宫女和宦官也从偏殿外走了进来,扶着郭宁太妃往外面走去。
郭宁太妃一路上都是闭着眼睛走出这间煞气横生的大殿,出得殿门之后,她才睁开双眼,长长地吸了一口外面新鲜的空气。
望着远去的马皇后凤辇,郭宁太妃心道:这皇后好厉害的手腕,根本不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比建文新君厉害多了!看他们夫妻的样子,估计建文新君很听这马皇后的……
看来这后宫以后就是她的天下了,我这辈子就只能仰其鼻息了吗?
要尽快联系二兄说起刚才的婚事才行;二兄应该尽快在公开场合做出全力支持建文新君的姿态出来;还有辽王殿下的事,要是办得慢了,估计我这下场堪忧。
郭宁太妃断定,只要她将刚才马皇后跟她说得三件事办好,她长兄郭英的巩昌侯爵位也能再次回到郭家的头上来……到时候,她郭家一门双侯,世袭罔替,郭家嫡女为新君贵妃,郭家自然会被新君所信重。
那是何等荣耀!何等兴旺的场面!
到时整个大明还有比他们郭家更尊贵的勋贵吗?到时或许魏国公府都比不上了吧。
郭宁太妃想想都有些兴奋,她想到了她以后在后宫的权势与地位,她的辈分可是比新君都长两辈,又有了如此兴旺的郭家为依靠,到时马皇后还不一直看重自己?
郭宁太妃最后转头看了身后的殿宇一眼,哭泣之声渐渐隐没了,那些妃嫔都走了!她这才想起,若不是有郭家为后盾,她自己或许就是这么个下场了吧?
她忽然感觉到了阵阵阴风,好像看到了那个对跪拜求情的妃嫔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我们都死了,你为什么能活着?为什么刚才不向皇后求情……为什么……为什么!”
郭宁太妃身体一软,往台阶下就是一滑,若不是身边的宫人及时将她扶住,恐怕就摔下了下面的那几十节台阶!
那样如何还有命在?!
她一个激灵,这才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这里简直是鬼门关啊!她一刻都不敢停留,惊声对左右宫人道:“快走,快,快走!再也不来了,这地方我是再也不想来了!”
……
先帝规定的三日国丧之期已过,但京城臣民百姓仍不敢太张扬。
平日里寻欢作乐的王公子弟,此刻更是谨言慎行,除了去衙门里当值,便是待在家里宅着,一是免得被御使言官揪住把柄,二是藩王们要陆续进京参加先帝的落葬封陵仪式了。
这些个藩王们大多都不是什么好脾气,并且今上还对这些藩王们各自派出钦差,阻拦他们入京在先帝的灵前尽孝……估计这些个藩王此刻心里都憋着一肚子的火,可不能这么不识时务往刀口上去撞,若是一个不小心撞刀口上给别人弄死了,你还指望藩王给你赔命吗?
所有人都谨言慎行,唯独曹国公李景隆不然,他虽然悲悲戚戚着一张面孔,任谁见了都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但心里可着实是意气风发得紧。
建文帝是他的表弟,藩王们都是他的发小、亲戚,他跟谁的关系都处得不错,而且他现在是大权在握,谁都要巴结他这个托孤重臣!
今天他是尤其高兴,他的皇帝表弟,清早就又派人给了他一封圣旨,让他做个扶灵大臣!这可不是一般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