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
福全去了又返, 又在撵外候了一阵。
掂量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恭敬道“陛下,奴才将暖炉取来了。”
撵内沉默片刻,才听到周绥的声音“进。”
福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玉撵内舒乐似乎还在睡着, 连姿势也和刚刚没什么二致。
玉撵中本就已经备了暖炉, 此时再加上福全重搬进来的三只,顿时烘得整个空间都热了起来。
福全犹豫了一下,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问周绥道“陛下,会不会太热了些”
“无碍。”
周绥头都没抬,视线专注, 修长的手指从舒乐的唇畔移开, 停在了舒乐面上的白玉覆面上。
玉质冰凉。
但明明舒乐怕冷的要命,却也从来没摘下来过。
凉意从面具上传入手指尖, 周绥抬眼看了一眼福全, 随口道“朕记得,在你还没给朕当贴身太监之时,是在父皇殿中做事”
福全在宫中数年, 岁数差不多是周绥的二倍有余, 是先帝亲自挑给周绥的贴身公公。
福全站在一旁, 不知周绥何故突然问及此,斟酌片刻才道“陛下, 确实如此。奴才曾经在先帝殿中做些杂事。”
周绥又道“内殿还是外殿”
福全道“早些年在外殿, 后来承蒙先帝赏识, 入了内殿做个杂使太监。”
周绥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你入宫多少年了”
福全心下惴惴,语气越发小心起来“陛下奴才七岁入宫,算算日子,已经二十又二年了。”
周绥没有再问,反而低下头去看怀中的舒乐。
大抵这段山路不太好走,玉撵有些晃动,舒乐睡得不如刚刚安稳,不过倒是没有要醒的征兆。
周绥的手指仍旧落在舒乐的面具上,从面具的鼻尖处轻轻移动到了耳根位置。
由于制作手艺局限,这时候的面具只遮到耳前,露出耳后苍白细腻的一小片皮肤来。
福全脑中灵光乍现,他的视线偷偷在周绥和舒乐身上转了两圈,突然道“奴才愚笨,敢问陛下可是想问奴才有没有见过舒将军面具下的脸”
周绥手中的动作一停,瞥了福全一眼“你倒是机灵。”
福全嘿嘿一笑,往前走了两步,躬身道“陛下,奴才不敢瞒您。早些年奴才在外殿做杂使太监的时候,曾经有幸见过舒将军一面。”
周绥终于抬起了头,挑眉道“哦”
福全轻声道“那时候奴才刚刚调入外殿,负责扫地和清理杂物,舒弘毅将军常年驻外,甚少往宫里来。而虽外人皆知舒老将军又一对子女,见过的人却少之又少。”
周绥道“继续说。”
福全停顿片刻,想了想才道“奴才见过舒小将军那一次实在先帝的六十寿宴上。那一次舒弘毅刚从西南得了大胜,先帝便将他召了来。宫中大摆筵席,一是为先帝祝寿,二来也是为了庆祝舒将军凯旋。”
“陛下您也知道,舒弘毅戎马半生仅娶了他夫人一人。偏偏他夫人身子不好,早早就撒手去了。只留下舒乐与舒婉怡一对子女。”
“那一次大概是想带孩子见见世面,舒弘毅便带他的一对儿女一起来了。”
周绥听到此,问道“舒乐那时还没有面具”
福全摇摇头,恭敬无比的答道“陛下。那时舒小将军仅总角之年,皇后娘娘尚不及垂髫,皆为稚子,以面具朝见先帝未免奇怪。”
周绥道“你可看清了舒乐的长相”
福全跪下道“陛下,当时奴才还只是个杂使太监,与舒小将军实在隔得太远,故而并未能看清舒将军长相。”
周绥没有说话,面上也看不出是否失望,他正欲让福全退下去,却又听他补了一句。
“陛下,奴才虽然未亲眼见过舒小将军的面貌,但却曾听别人议论过。”
周绥道“议论有何可议”
福全小心的往舒乐面上看了一眼,见人未醒,便放低了声音道“陛下,那次寿宴之后,奴才曾听过许多朝臣对舒弘毅夸赞过舒小将军的长相。”
周绥一皱眉“男人之貌,有何可夸”
“并非。”
福全摇了摇头,“奴才曾听过传闻,朝臣夸赞舒小将军之貌,乃是因为他容颜绮丽,似女子。与幼时的皇后娘娘站在一起之时,容色甚比皇后娘娘为倾城。”
周绥怔了怔,突然道“既有此传言,为何朕从不知晓”
福全露出了一个苦笑,缓缓跪道“先帝驾崩后,朝中大臣替频繁,见过舒小将军面貌的本就已所剩不多。加上自那次宫宴后不久,舒乐就用容貌已毁之事戴上了面具,这么多年未曾摘下。”
“加之陛下您亦知晓,舒家权势滔天,舒乐白玉覆面一事之因果若特意遮盖,自然不会广为流传。”
周绥道“如此便是说,舒乐究竟是否毁容,又因何而戴上面具,至今亦无人知晓。”
福全道“坊间皆传舒小将军是因为受伤,怕面容惊扰他人才戴面具。但这也仅是舒家一人说法,无人能够证明。”
周绥未在答话,只是看着舒乐的眼神中深沉之色越加浓厚。
他还记的婚之时舒婉怡的相貌,若按照福全的意思,舒乐之貌甚舒婉怡
那该是何等之姿。
舒乐的白玉面具做工精妙,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严丝合缝的将他除了眼睛与嘴唇的位置遮的严严实实,应是特意测量过面颊后定制而成。
周绥的手指向舒乐耳后的位置探过去,十分轻易便找到了解开面具的方法。
他的手在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