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一本就话多,这会儿又有心劝说,林林总总说了快有一炷香的时间,初宁怔怔地听着,随口问道:“那该如何,难道要我像那些臣子进献的舞女一样,对他阿谀奉承、献媚邀宠?”
“当然不是了,”景元一绕到她身前,半跪下来,“您是王后,怎么能跟那些低贱的女子一样?”
他附耳过来:“我听说,王上已经安排了占卜,只要遇到吉日,就准备出发去与宋国会盟。宋国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国,仪式也不会太隆重,但是王上为了彰显实力,还是会用六乘的马车,操控那些马,原本就是我的长项,只要稍稍动动手脚,让那些马匹发狂,不会是什么难事。到时王上身遭不测,太子就会顺理成章地即位,而您就是太后了。再也没有人敢给您脸色看……”
六乘的马车……初宁只觉得额头更痛了,像有无数吵吵闹闹的小人儿,在她脑中吟唱,她似乎记得,姬重光曾经说过,等他归国夺位之后,要用六乘的马车来迎娶自己。可是时间似乎已经太久远了,久到她已经记不得了,他到底有没有说过这样一句话。
后来,她出嫁的仪式上,的确使用了六乘的马车,盛况空前。晋王好武,又最重排场,那场有六国来使的婚礼,究竟有几分是因为姬重光真心爱重她,有几分是为了向宾客宣告晋国的实力?
初宁抬手捂住头,想让自己静一静。
可景元一的声音,仍旧不肯停歇:“就算不替自己着想,也该替太子想想。其他公子们都大了,一天比一天不安分,倘若失去了太子之位,其他兄弟们还能容得下他一条活路么?”
他一遍又一遍,极有耐心地劝诱:“我知道,您对王上有情,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要是您不愿意,就把一切都交给我去做,您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王上的寿数就是这么多,天命到了,谁也怨不得。您只要点点头,我可以把一切都办得妥妥当当。”
初宁仍旧不应声,有一刹那,她甚至觉得景元一实在太聒噪了,挥手想叫他出去。手臂一抬,却触到了自己头上的一支发钗,雕成一根翎毛的样子。
她并不爱在装扮上多花心思,甚至根本没有时间去安排这些事,所以她不如那些年轻的舞女风情万种。这支发钗应该已经用了很多年了,她甚至记不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戴着这支发钗。
东西总是旧日模样,可人却变了。
“王后,”景元一的声音,低得快要叫人昏睡过去,“要是您不反对,我这就去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