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余辉中。
霞光映红的两个人影慢慢起身,在他们身后,一个人,一匹马,马背上拖着一沓衣服。
“天晚了,你若没地方去,便跟我回家!”少年说道。
“嗯!”少女点头,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下来。
少女的爽快。反而让少年愣了一下神,随即,他笑了,笑的很开心。她本该是这样的人,他这样想着,抬手胳膊自然地放在脑后,迈开步子,说道:“我的名声很臭,洛城四害之首,梅家大少一出门,百里的姑娘躲着人。你不害怕?”
“我有绝跟脚。”少女揪起棉裙,甩了甩她那小脚丫。两人相视而笑,大步朝小山坡下行去。在后面牵着马的小三子满脸苦涩,暗叹一声:“又要走……”
三人一马渐渐消失在了远处的街道上,夕阳也终于收起了最后一道光,完全地沉了下去。
夜间,梅府后院。
梅世昌的书房中,王管家与梅世昌隔桌而坐,梅世昌眉头紧锁,闭着双目,似乎在想着什么。
王管家白净的面皮上没有表情,静静地看着梅世昌。
“贤弟,今日那唐恩礼传来皇上密旨,南唐大军进攻我南线大营,让我将北疆将士整备好,做好支援准备,此事你如何看?”隔了良久,梅世昌睁开了双眼,缓慢地说道,只是胖脸上一片肃穆,隐隐还有几分愁容。
“唐恩礼这等人的伎俩自然瞒不过老爷,老爷此时定然已经有了想法,又何须再问我。”王管家淡然地回了一句,白净的面皮在烛光下更显惨白,有些渗人。
梅世昌的眉头仍旧没有舒展,想了想道:“唐恩礼只是一个传话之人,我顾忌的是皇上,这些年来,我身居要职,皇上本就对我有些提防,不然也不会在三年前让那陈光明来做副统领,我也就不用为了不让他抓到把柄将川儿送出去……”说到此处,王管家的脸色明显有了些变化,梅世昌也闪过一丝痛色,不过,时间很短,转眼即逝,旋即,他又将话锋引了回来:“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唐恩礼这次应该是带了两道密旨,第一道是让我集结大军,准备援助南线,若是我配合的话,过些日子唐恩礼便会拿出第二道来,让我带军南下。此时西梁蠢蠢欲动,倘若我率军南去,西梁大军若来,如何抵挡。”梅世昌说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王管家的脸色已经恢复到了那没有表情的状态,听梅世昌说完,他抬了抬眼皮,淡淡地说道:“老爷何必自欺欺人,那密旨是三道,不是两道,倘若你不打算南下,第三道密旨恐怕就会到了陈光明的手中,到时候梅家上下怕是都要成了钦犯。”
梅世昌苦笑一声,没有反驳,他又何尝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自己尽心尽力,一心为了大燕国,这二十年来升迁过程中虽也使了不少银子,但一颗忠君之心却未成动摇过,可依旧遭到相国的排挤,皇帝的猜忌,尽管他心知肚明,却不想将这些说出来,眼下被王管家点破,也只能苦笑对之了。
“老爷打算如何做?”王管家问道。
“如何做?如何……”梅世昌显得有些激动,双拳紧握:“皇上给过我选择吗?我还能如何做?”
“老爷本是一沉稳之人,此时更应该沉得住气,以想对策才是。”王管家淡淡地说道:“皇上对老爷有猜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此次又有何妨,北疆大营离不开你的。”
梅世昌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地让自己平静了一些,才道:“方才愚兄失态了,贤弟所言甚是,为今之计还是先想对策,南线也不得不救,以前秦老将军在的时候,南唐那里敢如此放肆,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居然让奸相的侄儿,那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宁方去做南线统领,如此失策之举,岂能不危。”
“朝堂之事素来不是这般简单的,皇上兴许也有为难之处。”王管家说着站了起来,一边朝门前走,一边说道:“即便是在府中,老爷以后也不必妄议朝中之事,恐防隔墙有耳——”耳字落下,王管家干枯的右手猛地伸出门去,“哗啦!”随着响声,一个人影被他揪到屋中,衰落在了地上。
摔倒在地上之人,急忙连声讨饶,道:“王管家饶命,小的是小三子,方才随大少爷回来,有事禀告,听到老爷和您说话,一时不敢进来,小的绝对没有偷听之意啊。”
梅世昌摆了摆手,王管家推上了屋门,坐了下来,冷眼看着小三子,直看的他心中发毛,浑身的汗毛都似乎倒竖起来。
“大少爷怎么了?惹你如此着急?”梅世昌的面色已经恢复到往日常色,平静地问道。
“大少爷带会了一个女人。”小三子战战兢兢地说道。
“嗯?”梅世昌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之所以要决定接纳莫小川,一来是因为他能拔出祠堂中的北斗剑,应了梅世昌深信不疑的一个卦象;二来便是他觉得莫小川生性淳朴,却有很是坚韧是个可造之才,现在居然过了没多久,就将以前梅少川的那一套又学了过来,不由得便动了气,冷声说道:“细细说来。”
“是!”小三子看着梅世昌的脸色不好,心中暗暗叫苦,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慢慢说来,只是其中关于盈盈的事多少做了一些修改,将盈盈描述成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一边说着,换不时偷偷瞅一瞅梅世昌的脸色,深怕自己说错了什么,便被迁怒。
听罢小三子的话,梅世昌的脸色果然缓了过来,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