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一串小小的火苗燃了起来,在身体里东串西串。
齐言彻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将那一束小火苗灭了下去。
他终于恢复了平静。
两天以前,他来过云落书坊。可是乔玉妙却没有来,他没有看到乔玉妙,也没有看到手稿。
乔玉妙因为五毒日的缘故,要晚两天到云落书坊送手稿。这个消息陆明生曾经想过法子,想要递到齐国公府。
可是齐国公府不是一般人家的门第,陆明生不过一介平民,手上也没有名帖之列的信物,守门的人根本就不搭理他。再加上陆明生的性子也不善跟人周旋交际,门房不理他,他也想不出别的什么法子。
是以,乔玉妙会晚来两天的消息,齐言彻终究没有收到。
所以,当两天前,齐言彻到云落书坊时,就扑了空。齐言彻到了云落书坊时,陆明生才告诉这个尊贵的读者,乔玉妙得过两日才会过来。
齐言彻本来预料到能看到稿子的,却落了空,还要多等上两日,所以今日齐言彻来的时候,便有些急了。
今天,他一进云落书坊,就看到洛掌柜正忙着招呼客人,没有看到他。他便也不等洛掌柜招呼,直接熟门熟路的上了二楼书房。没有跟店家打招呼,直接上了楼,是他失了礼数了。
至于上楼之后……
楼上的这间书房里,只有一套书案和椅子,门也是一向敞开着的,然而,今天这门却是关着的。他一时疏忽,未做多想,直接推开,也确实莽撞了。
——
乔玉妙见齐言彻退出去了,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穿戴。她见自己虽然衣冠不整,却是穿着肚兜裙子,披着上半身的短襦,不该露的地方都遮着严实的呢。
她便迅速把身上的短襦合拢,把对襟领口压好,系上了腰带,重新穿戴整齐。
收拾妥当之后,乔玉妙起身打开了门。开门之后,她见齐言彻正站在门口附近。
刚才有了那么一出尴尬的场面,乔玉妙觉得有些别扭,但也不至于羞愤欲死,她便直接说道:“国公爷,《岳英传》的手稿,我拿来了。”
齐言彻突然看到乔玉妙,似乎怔衳了一瞬,目光从乔玉妙粘在颈间的碎发掠过:“手稿拿来了?那便给我吧。”
“已经摆在书案上了。”乔玉妙道。
“好。”齐言彻喉结一滚,微微颔首。
他走到书案前,见到书案上果然摆了几张手稿。
手稿微微有些湿,有些字迹墨晕开了一些。
他一抬眸,看到乔玉妙手里搭着的几件衣物全都是湿的。他知道这些手稿应该是她揣在怀里,一路带过来的。
心头不由又是一热。
节骨分明的大手,捏着宣纸的边缘,掌心是微凉的触感,心口刚刚平复的那团小火焰,又隐隐要燃起来。
屋子里的炭盆越燃越热,整个屋子暖烘烘的。齐言彻却觉得有些燥热,对襟领口压住整个脖子,感觉有点闷。
他垂了凤眸,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手中的手稿中。
乔玉妙站在他旁边。现在她已经换了一身干爽的衣物,人在室内,没有风雨交加,还有炭盆烤着,浑身缓和舒坦。
片刻之后,齐言彻已经翻到了最后一张宣纸,目光也已经落在了宣纸的最后。
然而,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把看好的稿子还给乔玉妙,而是盯着宣纸的末尾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玉妙眉眼微微一抬,心里疑惑,他这是怎么了?
“缪姑娘。”几息之后,低沉醇厚的嗓音终于传了过来。
“国公爷?”乔玉妙应道。
“缪姑娘,”齐言彻微微颔首,顿了一下,“方才我一时情急,唐突了姑娘。我虽不敢自称是正人君子,却也不会……不会没有担当……”
乔玉妙讶异的抬眸,却见一双深邃的凤眼正认真的凝视着自己。
“还不知缪姑娘家住哪里?请姑娘告诉我,方才的事情……我会纳你入府。”齐言彻道,如墨的凤眼不似平日的犀利冷然,平和之余,还有一星半点的柔和。
乔玉妙讶异的抬了眉心,齐言彻的话出乎她的意料。
纳她入府?这个……
她这具身子的身份可是齐国公府的二太太,纳她入院万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
就算撇开这重身份,那也是没有可能。就因为他闯了她更衣。莫说她什么都没有露,就是真让他看到了身上隐私之处,她也不会因此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更何况这说的还是纳进府,纳进府里,就是做妾的。她怎么可能答应?
乔玉妙稍稍思考了一番,便淡然说道:“国公爷,方才我衣裙差不多也已经穿好了,算不得什么唐突。女子声誉重要,也请国公爷不要再提此事了。”
齐言彻怔了一下,目光在乔玉妙脸上凝了一凝。
他生母早亡,父亲又一直征战沙场,他从来没有体会过家庭的温暖,甚至不知道有父母疼爱的童年倒底是什么滋味。
尚未成年,他就去了战场杀敌,虽说有忠诚的手下,但是手下之人对他更多的是敬畏和钦佩。每每定计定策之时,什么都要他最后拍板定下。往往他的一个决定,就是决定千百人的生死。往往他一念之间,便是他人生或者死。他杀伐果敢,因为全军几万人的身家性命,由他一人决定。这便是一个最高统帅的孤独。
功震于天下,名扬于四海,他不过是一介孤独之人罢了。
这么多年,这份孤独的习惯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