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生,不是在救灾,就是在救灾的路上。”
朱由松赤着小腿,将绸缎的袍子别在玉带上,一边在泥里艰难的行走,一边自嘲道。
明末多灾,半是天威半是人祸,就冲这倒霉的劲,要不是家底够厚实,真的很难撑到建奴入关。
马士英身为洛阳的长官,跟在他的身后,已经很自觉的把朝廷命官的身份忘掉了,更像是一个王府属官。
“王爷是救灾王爷,更是一个救时王爷,我看着是上苍的预警。天下将乱,王爷是扶危厦,挽狂澜之人啊。”
朱由松自从重生以来,未尝没有这个想法,他的心里也在暗自算计,难道我真是被派来,拯救民族危亡的?虽然听出一点恭维的意思,还是厚着脸皮点了点头,说道:“有道理,士英所言大有道理啊,看来我得努力了。”
出了王府大门,紧挨着的教堂楼顶上,此时已经爬满了人。
新来的神父万万没有想到,一场大难倒成了他们传教的契机。
教堂建筑高而宏伟,所以很多难民就逃到了教堂,这时候新神父正在楼顶上,趁机传教。
百姓们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蹲在被人屋顶,自然不好在冷眼交加,破口大骂了。面对传教的老头,还时不时地露出一丝憨厚中隐藏着小小狡诈的笑容。
这些神父来到明朝传教,哪里受过这等“礼遇”,马上把百分之二百的热情,投入到传教大计中去了。此刻正拿着一本圣经,面带微笑,滔滔不绝的,就是汤白尼从吕宋带回来李斯特神父。
正好在间隙中瞥见朱由松一行人的身影,李斯特兴奋地叫嚷道:“王爷!王爷!”
朱由松环顾四周,没有现有人在叫自己,疑惑道:“谁在喊老子名字,声音听着怪怪的。”
“这里,我们在屋顶上!”
朱由松抬头,看到是新来的神父正在挥舞着双手,兴高采烈地呼唤自己。
“这个洋鬼子,真他妈不是东西,咱们被水淹了,你看他乐得。”朱由松面带不愉,喝问道:“什么事?”
李斯特兴冲冲地跑下屋顶,趟着水走了过来,说道:“王爷,我在西方曾经学习过治理水患,愿意贡献一点微薄之力。”
朱由松由怒转喜,说道:“好,刘毅,给他一个锄头,跟着我们去干活吧。”
“锄...锄头?”李斯特一脸懵逼,他自告奋勇,本以为这个慷慨的王爷,会喜不自胜,委任他一个临时的负责人身份,谁知道竟然丢给他一把锄头。
李斯特只当自己没说明白,耐心解释道:“王爷,我在我们的国家的时候,曾经学习过治理水患的知识。”
朱由松不以为然地说道:“要说起这治理水患,你们那里只是皮毛而已,我们华夏千年以来,是深得其中的精髓。此事说来饱含艰辛苦涩,但是也足以自傲,你们那点微末伎俩,是不足以和我们相比的。”
李斯特一脸尴尬,这个向来好说话的王爷,不知道为什么,变得这么尖锐,一点面子都不留。
自食苦果的李斯特,只好扛着锄头,默默地跟在后面。本来想露个脸,没想到正好撞在心情不好的朱由松枪口上,不但自己倒霉,连自己代表的西方水利都被鄙视了一番。不过这一批神父,肯不远万里来到大明传教,都是非常务实的人。既然这位王爷如此自信,想来他们民族在水利方面肯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李斯特已经下定决心要认真钻研一下了。
河南府水患一不可收拾,加上连日阴雨不断,大有扩散之势。
此时的河南府不是河南,河南是整个河南省,而河南府只是指洛阳一带,以洛阳为中心的州县。
堵不如疏,是我们从大禹治水的年代就已经悟出的道理,朱由松带着几个手下,和一众侍卫,亲力亲为。更重要的是,鼓舞人心,王爷都亲自干了,谁还舍不得自己那一点力气?
他带的人也都很讲究,都是王府的刺头,刘毅和徐尔斗当其冲。这两个人一向懒散,奸猾,这一次相当于一次劳动改造。
至于其他人,真的是非常的忙,忙着接收投降的官军,和四面八方涌来的人。
杨鹤畏罪自杀,花秋更是在京城被凌迟处死以谢民愤。
但是河南府百姓滔天的怒火,并没有因为这两个人的死而消去一星半点。这个时代还没有铺天盖地的传媒,死了两个大官谁都不知道,大家只知道,朝廷的人掘开河堤,淹没了他们的家园。
放在其他时候,肯定是揭竿而起,到处都是造反的乱民。但是河南府非常特别,这里有一个正在和朝廷对抗的当朝王爷。造反可是个高危行业,说九死一生都是往乐观里考虑了。但是一旦有个犯,危险系数就直线降低了,所以秦末沛县那么多豪杰,都不敢当老大,推出一个混不吝的刘邦来。
家被淹了,活不下去的百姓,都投靠了福王府。甚至连一些本土的知县这种官员,也有恼恨朝廷,投奔福王的。这个时候,人们的乡土情怀不容小觑。
朱由松现在最怕的,不是河南府的灾民如何处置,而是朝廷的举动。
这个时候的河南府,虽说是成了废土,但是另一方面,却成了造反的沃土。必须安抚一些无法无纪,浑水摸鱼的歹人。但是如果朝廷再次举兵前来,那可真是乱上加乱,再难以控制了。
到了城外,河南府的河官已经被朱由松派人都捉了过来,此刻正在紧张地指挥着开渠挖河。
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