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担心仙神二道,不如考虑我们儒门自身。自身强大,神仙二道也不得不避锋芒。若自身羸弱,即使没有仙神二道,儒门也会衰退下去。去岁雪天拜会乖崖先生,先生当时曾问晚辈‘何为儒?’那句‘儒者以本心,心既是理,道在心中。’,晚辈至今还记得清楚,以为此话有理。
看当今大儒,多在故纸堆里求学问,一味抱残守缺,因循守旧。偶得一两句言语,皆以为是圣人训。却不知,世道早在数百年前,道法显圣那一刻就变了。世道变了,儒门也要随之而变!!”
常晋本想说千年前的圣人训,并不适合眼前局面。只是话到嘴边又止住,上边话语还在儒门的范畴里,虽然有些出格,却并非叛经离道。如果自己开口否定圣人训……乖崖先生那一十三字意思也是儒者依从本心,不必“学圣人言,遵圣人训”。
但乖崖先生到底没有明言,而且两人身份大有不同。有些话,王九渊可以说,自己却不能说,说了就是狂妄,无知。
如果没有与天下儒生为敌的念头,这些话还是暂时放下为好。
默默行自己的道,有一天等他名满天下时,才能宣扬。
“哦,那允升认为如何为我儒门继绝学?”刘知府又开口问道。
“推陈出新、取长补短,借道神为儒用,方为正途。”常晋想了想接口道。穷则思变,儒门到了末路,不得不变。
一番应对,花了足足半个时辰,而后刘知府才方常晋出衙。
目睹他身影消失,刘知府捋了几下胡须道:“王兄,你的确没有看错,有此子,我儒门大兴有望,不枉点他为案首!”
“呵呵,区区一个案首你就心疼了?”王九渊笑笑,继而脸上又浮现出失望之色。刚刚他再次动了收常晋为亲传子弟的打算,仍被拒绝掉。
“区区一个案首我自然不会心疼,可你知道这其中牵扯有多大??”刘青城的声音突然变低,“先前梁侯曾派人暗中传话,希望点那张少保为案首,府试开始前,更有道人在门口守着观气……”
“道人……乌山观竟然想插手我儒门府试!!”闻言,王九渊勃然大怒。梁侯点案首只是小事,可以不用理会。道门派人……科举乃是儒门经学治世的根基,如果让道门掺杂在其中,那问题就严重了。
“王兄多想,问题没这么严重。”刘知府明白对方所想,摇摇头道,“他们只是在府试前出现过,而后并未传话过来。”
“那些道人不会无的放矢,如今各地乱象频现,我们还是要小心为妙,别让道门趁机把手伸进官府中。”
常晋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王九渊二人的谈论,他方才在厅内所讲,有些意犹未尽。从道法显圣起,这世道早就变了。儒门专长在于经世致用,如果不能适应于世道变迁,必然会被人们抛弃,就好像前世地球上那样。
如果把科技变革比作道法显圣,会发现历史惊人的相似。
而如今道法显圣不过数百载,尚未和人道紧密结合起来,是以并未替代儒门。道法虽高,不能经世致用,这也是道门的短板,正因为有短板存在,儒门才苟延残喘下来。
但是道门中人才济济,总有人看出问题所在,而后着手解决。如今世间大劫将至,种种变革风云际会,一旦道门琢磨出经世致用的fǎ_lùn,被人道认可,那儒门倒真的剩下消失一途了。
千年前儒门出了个董圣人,由此奠定儒门为世俗正统,独享人道上千年气运。可谁有敢保证道门不会出一个董圣人?
一直走回客栈,常晋仍然在思索着儒道种种。良久才吸了口气,将种种念头从大脑中清除。
这些事情以后再思考,如今却有一桩麻烦在眼前。
府试结束,连结果都出来了。各县考生或兴奋,或失望,不过大都轻松起来,开始收拾行李返程。考中的自然是回家报喜,落榜的则打算明年再战。
一切如常,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只是不知怎的,从府衙回来,常晋心中阴云越发浓烈,总感觉近期要有大事发生。
王启年收拾行李约他一同返乡时,被常晋拒绝掉:“清远兄,你和小松先回县城。我和皇甫员外有约,需要在府城滞留几日。”
自己王启年也知道,这倒省去编理由。
“哦,暂时不回去,不如愚兄陪你怎么样?”府城繁华,再加上这里没有父母管教,王启年倒有些不想回乡了。
“清远兄,万万不可。”常晋本不打算实话实说,见他这副模样,只得开口道:“听我的话,及早离开为妙。”
听他话里的意味不对,王启年登时愣住,而后轻声问道:“允升,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他虽然无疑探究常晋身上的奥秘,但是朝夕相处,经过画皮和夺魂两件事,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够明了一二。
不过王启年拿常晋当至交看待,即使有异常,也不会放在心上。
“到底什么事情,我也不知,正因如此,我心中才不安,清远兄还是早些离开为妙。”常晋叮嘱道。
如果感应没错,万山府真有大乱发生,王启年呆在险境,自己没有十足把握保护对方。
“那我明日就走,你小心一点。”王启年也不是婆婆妈妈之人,知道自己留下帮不上忙,只会添乱。
“嗯”常晋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渎水江域内不少水神原本就是河伯旧部,和青原私交甚好,接到请柬自然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