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苏韫琛眨啊眨的透彻双目，苏诫突然觉得再怎么自圆其说都是无能为力，烦躁地又喝一口后坦白道：“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原谅”两个字就像是明晃晃的一个符号被苏诫摆到了桌面上，苏韫琛不可避免地回想起过去的三个月自己几近崩溃的状态，如果不是前些年在她妈妈坐台的地方帮忙学做了工作餐，别说是伪造年纪在后厨做临时工摆餐盘，连捡垃圾都是有可能吧？
愈发颤抖地攥紧了手心下面的布料，粗糙的牛仔裤让之前受伤的部位阵阵发酸发麻，可是一旦松开手，恍惚中那些来自陌生人的辱骂声和嘲笑声便无孔不入地侵袭进入她的大脑。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责怪她？
都是谁在说话？
我不是狼心狗肺！
我没有图谋他的财产！
我没有作假骗取同情！
我不是炒作！
我和妈妈不一样的……
不一样……
苏韫琛惨白到发青的脸色终于引起了苏诫的注意，苏诫记得上一世苏韫琛没有心脏病或是哮喘，可看到她越来越困难的呼吸和已经咬到流血的嘴唇，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过去的时间或许改变了不仅苏氏一个的命运。
坐在急诊室门外，苏诫盯着面前过了整整三个小时终于熄灭了的指示灯，长舒一口气，心情复杂地走到护士面前，“里面那人……”
护士也是见多了这种心理疾病突然发作家属手足无措场面的老护士，见到苏诫第一眼就十分不满意地摇摇头，“病人一直在强迫自己接触陌生人，她明明没有按时吃药，没有任何康复作业，这样通过自虐来达到看似和正常人一样的状态是十分危险的！你身为家属怎么能眼看着病人走入歧途？”
“您说的是……她自虐？”苏诫觉得一定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苏韫琛在自虐？难道她受的虐待还不够多？
“社交恐惧症都是暂时性的，只要身边的熟人多加疏导就会渐渐恢复，我看你是根本不清楚病人的症状吧？”
苏诫摇摇头，“社交恐惧症”？堂堂十三年后叱咤s市商界的女强人怎么可能患上社交恐惧症？这里面一定有人搞错了！
“病人打了安定，我们只能保证她醒来十二小时内保持平静，我们的建议还是采取以沟通为主，药物为辅的治疗手段，具体要怎么做，等一下医生出来你再好好问问吧！”
苏诫连忙称好，微微鞠躬送走了护士。
“社交、恐惧？”苏诫苦笑地看着护士递给他的诊断书，上面清楚地记载着苏韫琛从三个月前就在进行自虐行为，三个月前……他本想那不过是让苏韫琛体验一次自己从云端掉入泥藻的辛酸。
可是……想起几天前高悦查到的消息：白家正在清扫家族内部的毒瘤，已经有两个二代继承人出了车祸。
苏诫收到照片的时候简直有一种笑到窒息的错觉，上一世死后他曾有短暂的灵魂无处依托的游荡过程，他亲眼见到自己的死状，或许用血肉模糊来形容还能称得上含蓄一些？
可让他惊讶的是：他已经铭记于脑海的残忍场面竟然和白家两个继承人的车祸现场如出一辙！
他的死……究竟是谁做的？如果是苏韫琛，那她是和白家雇佣了同一批杀手？亦或是最后苏白两家合作？
想到前一世母亲最后含恨而死，苏常胜不要脸的成了人生赢家。
是不是这一世，他的复仇从一开始就选错了着陆点？
从医生那边了解了情况之后，苏诫去买了些白粥和清淡的小菜，据说大量输入镇定剂之后胃口不会太好，每每想到由于自己的冲动不仅没有对苏常胜造成致命打击，甚至连累了或许根本无辜的十六岁女孩，苏诫觉得自己简直成了自己最痛恨的那种人，对，他变得和他的便宜父亲一样残忍无心了。
一阵抑制的沉吟，苏诫坐直了身体，并调高了病床的角度。
苏韫琛有些不明所以地盯着头顶一直变换角度的淡绿色天花板，终于等到天花板不再动来动去，一阵清甜的香气从床边飘飘荡荡地堆积在她的鼻子底下。
“喝点粥？还是酸酿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