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材不在的事,根本不可能瞒多久,而事实上,刘备也不打算瞒。
当城中稍作安定,他便召集起百姓,来到城内郡所门口,将此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们。没有一句的辩解,没有一句假意的自责,他只是用平静而温和的语气告诉着百姓现在的状况,并说出了他想出来的方法:
“军中的药材并非尽数被抢走,但余下的并不足够救城中所有人。备以为,我们可以先将病人与未患病的人分开,再将重病者和轻病者分开,先用这部分药材救助那些病的较轻的人”
还未等他说完,早已听不下去的百姓已经哗然:
“你这岂不是要那些患病已深的人去死吗?!”
若不是有士兵拦着,愤怒的人民已经冲到刘备面前了,然而他没有惧怕,只是淡然的保持着温和的语气道:
“没错,取舍之下,我必须要放弃他们。”或许是受他的情绪感染,对上刘备那双闪着淡淡光芒的双眸,哪怕是最激动的那个人都愣了一瞬,百姓竟渐渐由群情激愤安静下来,“现在城中的药材只有这么多,而患病已深的人所耗费的药材远比其他人多得多,所以只能先如此。当然我并不是放弃他们,而是请华大夫为他们先用一些简单的方式来缓解病情。除此之外,我还会尽快让士兵到附近城镇搜集药材,来解除忧患。
我不否认取舍,但现在的情况下,我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拖累百姓,使你们遭受无妄之灾,是备无能,但只愿你们能再信备一次。”
语毕,刘备深深地面对在场的百姓躬身长揖。尊者,高高在上,不可直视。依照他的身份,面对一群普通的百姓,纵使再有不对,他也不该如此。但他还是走下高处来到百姓面前,弯下了腰,垂下了头,诚心实意的请求百姓,再信他一次。
百姓已经彻底安静下来,即便没有士兵的阻拦,他们也不再激动的要冲上前。他们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陷入诡异的沉默。
其实他们知道,这件事本不能怪刘备。
瘟疫是天灾,高顺抢走药材是**。从始至终,刘备实际上并没有欺骗他们,也的确在积极的来救他们。
刘备的爱民之心,纵使是再心思险恶的人,也不会怀疑。
所以,在这种绝境之下,在抱怨愤恨也无法解决问题的情况下,百姓最后,还是选择再相信刘备一次。
至少刘备还留给了他们绝境中的希望。
人群渐渐散去,街角的一抹青影也随之离开,悄声从后门回到郡所的屋室中。
他还是小看刘备了。
纵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刘备居然还是找到了方法来化解民怨。
对民心的把握能到如此地步,足以证明他是位能成大事的人才,而曹操最缺的,也正是这般能为他言语间便可赢取民心之人。
可惜,他们的立场,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一切。
不可用,只能毁了。
突然,传来叩门声,原是刘备来了。得到郭嘉的回应,他走了进来。或许是因为刚安抚了百姓,他眉眼间带着些许疲惫,但眼中的光芒依旧。
“郭祭酒,身体可好些了吗?”行完礼,刘备望着郭嘉仍旧苍白的脸色,担忧关怀道。
“咳咳,咳咳。”话未至而咳已起,半响郭嘉才缓过来,一脸歉意,“抱歉,嘉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只是这些日子,军中城中的事,都劳烦玄德公来处理了。”
刘备温和的笑笑。经历过前些时间,他已然确信,郭嘉仅是为世人所误解。他的所作所为,虽然于礼法有所不合,但于大义却无可厚非。尤其这些日子,郭嘉抱病,便毫都全权交给刘备,甚至不在意刘备代替他下达军令,这份信任,足以让刘备更生出亲近之心。
虽然现在郭嘉是曹操的人,但假以时日,未尝不能理清大义,而后……
他身边的确缺一位真正的谋士。
“咳咳,对了玄德公,现在城中情况如何?”
郭嘉的咳声打破了刘备心中的暗思。听到郭嘉问,刘备便细心的为郭嘉讲了刚才的事与城中现在病人的情况:
“虽然有华神医在,利用一些土方子勉强支撑,但我们的药材还是太少了,瘟疫的情况还是很严重。”
郭嘉听着点点头,神色语法凝重:“那……怕是百姓不能继续留在彭城了。”
“嗯?”刘备疑惑,“郭祭酒这是何意?”
“彭城现在瘟疫横行,这样的环境只会加重疫病。嘉之前了解过,彭城作为一州之郡所,百姓大多都是其他城镇的人。再让他们留在这里,就算救治好了,也难保会再次患病……不如统计一下他们的家乡,而病稍微转好的人,我们便送他们回乡。”
彭城的疫病之所以十分严重,和彭城的环境是脱不开关系的,这一点华佗在诊治时也谈到过。郭嘉的意见,刘备想了想,也未觉有何不妥,便点头道:
“郭祭酒此言甚是,那……”
“咳咳,咳咳。”
郭嘉咳得厉害,满面通红,任谁看了都心有不忍。刘备将郭嘉此时的病态都看在眼里,微咬下唇,道:
“这件事便交给备来办吧,郭祭酒千万保重好身体。”
“咳咳,真是麻烦玄德公了。”
郭嘉微笑道谢,满面真诚。
说完事情,刘备便转身要离开,刚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什么,又转头道:
“关于彭城一事,虽然超了一月期限,但备可以看出郭祭酒已经尽力了。曹公并非不讲情理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