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祖正在心里骂着,忽然醒过神来,暗道迎春既然能试探他一次,定也能试探他第二次。朱大娘来了,就说起杜十娘来,怕迎春今次,是在试探他是否是因贾家钱财才要娶她。
孙绍祖想着无论如何不肯收了这些钱财,偏朱大娘将财物一一向他显摆之后,将两只臂膀背在身后,就笑嘻嘻地丢下东西就去了。
孙绍祖坐在房里,盯着那匣子里光芒璀璨的宝物盯了一夜,直盯得两眼发直,第二日天一亮,就令管家带着小厮领着那笔钱财送去薛家,请王熙凤转还给贾大姑娘。
谁知管家、小厮出去半天后就苍白着脸回来。
尤其是管家战战兢兢地,见他,跪在他面前就哭道:“爷,东西被人抢了!”
“怎么抢的?”孙绍祖大吃一惊,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管家哆嗦着说:“因街头有人说闲话,说是大爷陪着咸大爷、卞五爷出去玩,第二天自己一个人回来,咸大爷、卞五爷就此没了音信。有人说,大爷是因为要入赘荣国府,对咸大爷、卞五爷下了毒手。”
孙绍祖冷笑道:“哪个敢传出这样的话来?可报了官府?”
“……因这事牵扯到贾大姑娘,不敢报官。”
孙绍祖松了口气,心道莫非上一次的诱饵不够,贾大姑娘又要重新试探他?那些东西价值不在十万之下,难道要叫他先拿出十万两么?
正想着,忽然就又听说朱大娘登门。
孙绍祖令管家、小厮先退下,坐在椅子上叫人将朱大娘领过来。
今日那朱大娘形容尴尬得很,脸上还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子。
“大娘这是怎么了?”孙绍祖赶紧问。
朱大娘收了王熙凤的银子,虽挨了一巴掌心里也乐开了花,只是这会子面上挂着老泪,可怜兮兮地说:“替贾大姑娘传东西,叫贾家奶奶瞧见了。贾家奶奶叫我来将东西取回去。还请大爷高抬贵手,将东西还回来吧。”
孙绍祖头皮麻木地盯着朱大娘看,“贾家要东西?”瞬时想,这又是贾大姑娘试探他呢,还是贾琏试探他?
朱大娘点了头,咬牙说:“大爷,这门亲事,老身非要做成不可。大爷立时将东西还回去,老身再动动脑筋,请薛大奶奶说情。”
“这么多银子,一时怎么还回去?”孙绍祖目瞪口呆。
朱大娘冷笑道:“大爷怎么一时没个计较了?多送些银子回去,叫贾家知道大爷不是个计较银子的人,老身再请人从中说说,请贾大姑娘寻死觅活一番,看琏二爷能怎样——大爷拖着不还,反倒叫贾大姑娘夹在里头为难,贾大姑娘一时死心,这事就再没下文了。”
孙绍祖垂着眼睛,此时也疑心到了朱大娘头上,暗道这婆子来的时机也太巧了,不如试探试探,还如上回子那样,亲自送了银子去薛家铺子,然后仔细查看那铺子内是否藏了人,若果然藏了,那就是又试探他的,如此就也不必怕了,于是问朱大娘:“这银子要直接还到荣国府么?”
“交到薛大奶奶那就是了。”
孙绍祖在心里连说两个果然,于是笑道:“送到薛大奶奶家里?”
朱大娘笑说:“薛大奶奶这几天总在当铺里忙,孙大爷不如明日未时,向她家在鼓楼东街上的当铺去。”
“好。”孙绍祖见时辰、地方,王熙凤都定下了,越发觉得今次又是试探他呢,于是令人好生送朱大娘出去,就对小厮说:“去鼓楼东街上薛家当铺外、荣国府门外盯着,瞧瞧可有什么女眷进出。”
“是。”
孙绍祖既然笃定今次又是迎春试探他,便也大大方方地令人准备下十五万两的银票来,晚间也不饮酒,在庭院中舞枪弄棒一番,次日一早,听两处探看的小厮来回说早晨荣国府出来了一顶翠盖珠缨八宝车进了薛家,随后薛家出来一辆朱轮华盖车进了当铺,于是就打扮得油头粉面地独自带了银票向薛家当铺去。
到当铺门前时,望了眼金表,眼瞅着就到了未时,正等着听见当铺里钟响再进去,就见当铺门前闹哄哄一片。
孙绍祖心觉纳闷,暗道谁敢到薛家铺子前闹事?于是就问一看热闹的,“可是薛家出了什么事?”正思量着如何“拔刀相助”,叫王熙凤受他恩惠,就见那看热闹的开口了。
“有个泥腿子一月前在城外乱葬岗捡到一块玉就拿来薛家铺子里卖,恰薛家亲家家的贾家环三爷,仗着是亲戚,来当铺里要买些又便宜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拿出去撑场面,当铺掌柜就将那玉给了他。环三爷认出那玉是卞家五爷的,听掌柜说是人在乱葬岗捡来当的,当即报了官,带了卞家人向乱葬岗去。”
“这一去还得了,挖出一坑尸骨。环三爷又认出了咸公公家的咸大爷身上的坠子。”边上有人接话说。
“早就听说咸家大爷是叫一个姓孙的谋害了,确有其事?”忽地又有人说。(
……
孙绍祖手心微微有些沁汗,暗道怎么忽然有人传出这鬼话来,于是问道:“死了那么些人,为什么要来薛家这铺子外?”
“听说还有其他东西也被当进当铺里呢。”
正说着,就见七八个衙役从铺子里出来,其中一个衙役,手中提着个包袱。
孙绍祖忙闪进当铺,看那掌柜满脸晦气地搓手,就笑道:“我来见你们家奶奶……”
“孙指挥进去吧,我们奶奶方才在楼上就瞧见你了。”掌柜忙说。
孙绍祖闻言,立时向后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