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睿中了阴风一掌,受的伤并不重,但是人却给吓了一跳——他可是亲眼见过茅同真的尸体,身上那婴儿嘴巴大小的口子也瞧见过,亲自检验来着,这会儿陡然见到这活着的长老,自然是愣住了神,即便是我将他给扶了起来,浑身也止不住地哆嗦。
朱睿是从小就在这十大长老的阴影下生活,积威日久,所以才会失神,我却不会,瞧见这茅同真虽然站在我们面前,但是一双眼睛只有眼白,没有那漆黑眼珠,几乎没有什么神采,身形又恍惚,知道它应该是茅同真被拘走的神魂炼化。
然而即使如此,也让人不可理解,众所周知,这所谓厉魄鬼魂,必定是灵魂离体之后,用各种法子、仪式,使其承受巨大的苦痛,然后饱受阴风洗涤,而最后才能够真正转化为厉鬼,断没有这昨日刚死,凌晨就能够成就这番模样来的。
不过虽然难以置信,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也由不得我们不承认,而这茅同真在击出一掌之后,也没有了动作,只是用那白色的眼仁儿看着我们,木然不动。
朱睿在这茅山上修行,自然也能够明白个中原意,在稳定住情绪之后,他凝神朝着地上的孙小勤厉声喝道:“孙小勤,你这畜牲,我们找了千万遍,却没有想到茅长老竟然是给你所杀害的!”
孙小勤后背心中了朱睿一击飞刀,正伏在地上吐血,听到朱睿这并不淡定的话语,不由得惨笑出来:“你这可真的是冤枉我了!天可怜见,倘若我能够将茅同真这不识时务的老犟驴给杀掉,又何必在此处受你们这些家伙的咒骂,早就一巴掌拍死你们了。不过话说回来,君子仇,当日报,今天你们既然进了此处来,就别想活着出去了……嘎嘎嘎!”
朱睿站稳身子,将手中长剑前指,哈哈笑道:“你中了我一记法刀,人都快要死去,还敢说这等大话,是不是流血太多了,人也跟着糊涂了?你到底是凭着什么样的底气,说出这话儿来的?”
孙小勤爬不起来,半坐着岩地上,指着自己身前木然僵立的茅同真说道:“就凭它!”
我将鬼剑缓缓拔出来,指着茅同真说道:“区区一灵魂鬼体,别说他现在死了,就是活着,我也不会怕!你居然还以为凭着他,就能够挡住我们,是不是太幼稚了?”
孙小勤口中溢出了血来,流到下巴来,人却哈哈直笑,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从封神榜上面走下来的,难道也入不了你的法眼么?”
封神榜?我当下心中一愣,不知道这玩意是啥——是许仲琳的历史名著《封神演义》,还是我们在青山界中瞧见的那独眼巨石?然而朱睿听到了却惊声尖叫起来:“天啊,你们到底都有谁,竟然跟邪灵教的小佛爷有关系?难道动手杀茅长老的,是小佛爷本人么?”
孙小勤笑而不答,我不明白状况,拉着朱睿问怎么回事,怎么又跟邪灵教小佛爷惹上关系了?
朱睿瞧了孙小勤一眼,低声快速回答道:“这事情隐秘,我原先也是不知道的,后来听刑堂的老前辈提及方才得知——这邪灵教当年盛极一时,据坊间传闻那沈浩波沈老总有两面旗幡,一曰封魔幡,里面能够勾连神秘的灵界,召唤魔物;一曰封神榜,乃仿效古典名著之名——这东西能够吸收死人生魂,到那榜上走过一番,立刻化为恶鬼傀儡,实力倍增。这两样都是了不得的东西,在他离开之后,留下了这两物,教内为此纷争不休,后来到了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邪灵教的掌教元帅小佛爷崛起,有人传言那封神榜就在他的手上……”
朱睿这般说着,我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当日我在藏边时遇到邪灵教右使,那会儿她凭借手中被唤作恶鬼墓的旗幡,以一人之力敌住八位喇嘛高僧,以及那一头顶级飞尸,如此厉害的宝贝,莫非便是沈老总留下来的封魔幡?
朱睿在这边介绍着,声音便有些颤抖,要知道,小佛爷之名在一定圈子里流传,那是极为恐怖的招牌,如同陶晋鸿之于茅山一般,倘若是小佛爷亲临,并且在有内应的情况下潜入茅山,只怕很多同门都要惨死于他手了。
孙小勤身体一直在持续性流血,所以也坚持不了多久,不待我们反应,他拍拍手,那一直凝如石立的茅同真便动了,前面画出一连串鬼影,朝着我们这边袭来。
按照朱睿的说法,在那封神榜上走一遭的鬼魂,似乎要比生前还要厉害许多,但我并不同意这说法。须知万物都是遵循于能量守恒的规则,只有循序渐进,断没有陡然提升的道理,而且我的鬼剑并不惧怕面前这鬼魂为体的茅同真,于是便将鬼剑激发,挺身向前,一剑刺去。
这鬼剑是去年十一月的时候,杂毛小道给我专门定制的,时隔如今也有了大半年时光,握着这红线捆就的剑柄,剑感顿时从上面传递而来,便信心满满。
然而那鬼剑穿过茅同真的身体,竟然毫无阻碍,而且剑上一点儿反馈都没有传来,我暗叫一声不好,果然,茅同真已然遁入虚无,而留在我剑上的,则是一道虚影;而与此同时,我身旁的朱睿一声尖叫,双手掐住了脖子,口鼻处都有血流了出来,眼角也有血泪,眼睛凸出,吓人得紧。
我心道不好,这茅同真竟然隐去了实体,而遁入朱睿身体里翻云覆雨,这一番搅动,只怕他是扛不住的。当下我也来不及多做什么动作,将先前破开的手指头再次弄破,然后点在了他的额头之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