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差点中箭,惊出一身冷汗,他急忙趴在马背上,转头间,只见身边旗手的战马头上扎着箭镞,那马往前奔来几步便栽了下去。大旗倒地,被来往奔突的马蹄踩来踩去……
亲兵喊:“文将军,后队被袭击!”
只听得行宫方向杀声震天,凌云带着士兵们向文渊后方步兵方阵冲来。
左侧,厮杀声中夹杂着喊声:“文渊跑了,文渊跑了。”
右侧,也传来“活捉成真”的巨大浪潮……
文渊怒不可遏:“稳住,本将在此!”
他一人之声那哪里抗得过巨浪般的呼喊,他绝望四顾,看见了山头上摇摆的旗帜,也看见了旗下那位身穿紫色长袍的年轻人。
他怒火中烧,手指山头大喊:“射死他!射掉指挥旗!”
但是,他鲜明的金色铠甲早已是山头指挥者关注的焦点,只见红旗三摆,冲破阵地的颜穆和士兵们砍断马头前的长枪,冲文渊杀了过来……
文渊的骑兵被冲得四零八散,守在他身边的不足一千人,又被周力死死咬住。
行宫军队突破了文渊步兵方队,直逼各部族队伍。内外夹击像挤馅饼一样压过来,有几个小部族开始仓皇撤离。
夜雾喊道:“公子,那些人要逃跑!”
“不管他们,合拢队伍,杀文渊。”
旗帜大幅度摆动,颜穆高喊:“杀死文渊!”
队伍开始往阵地中心围拢,像广阔的海面上旋起一个巨大的水涡。战甲和兵器迎着太阳,闪烁着像粼粼水面一样的斑驳光点……
子衿仰脸看看天空,蓝蓝的天,白白的云……
文渊带着不足五千人的残部仓皇逃跑,子衿命令凌霄和颜穆追击,以防他进入都城。
文渊大败,成真和梁万春被杀,岐山大捷,行宫解围。子衿迅速集结军队,护送杜熔回京。
两天后,凌霄颜穆回来了,文渊重伤逃回陈国去了。
子衿坐镇京城,杜熔大刀阔斧清理朝廷,凌云打理军队,镇压地方势力,新梁国的朝局初步安宁。
南国的夜晚,月朗星稀……
子衿独坐在水岸旁的花亭里。溪水冲击着岸边的乱石泠泠作响,像坐在养心别苑的书房,听母亲在闻香阁的弹琴声……
母亲,你还好吗?
子衿望着月亮默默地问。您还沉浸在失去儿子的痛苦中吗?您是不是重又打起精神,为养心别苑殚精竭虑?母亲,儿子不孝!
那圆圆的月亮里闪现出一张白皙清丽的面容:傻丫头,今晚家里是晴天还是阴天,你也和我一样在看月亮吗?
对不起,我还不能把我生还的消息传回去,丫头,你要坚强,等我回去!
子衿向舅舅辞行,杜熔道:“子衿啊,舅舅此时不挽留你。你的母亲还在危险中,你赶紧回去吧!等北国安定,带着母亲妻子回来吧!这里,舅舅还等着你,等着我的姐姐!”
子衿安慰他:“舅舅,母亲也很不放心您,她老人家日夜忧虑,所以甥儿要尽快赶回去。”
“好,朕即刻安排凌云去北国递交国书,你跟他们一起离开。”他想了想,“你还是不要暴露自己为好,免得给元韶施加压力。”
子衿辞别舅舅,随同梁国使者的队伍一起离开梁都。
进入北国边界时,子衿吩咐夜雾带着几个人绕道饮鹤坞,把一封密信交给饮鹤坞坞主宋瑞。
鸣凰听得惊心动魄,她偎依在子衿怀里,紧紧拉住他的手,乖乖地一动不动。
“睡着了?”子衿问。
鸣凰闷闷的声音回答:“没有,那一段时间,我总是做噩梦,我常常是哭着醒来。如果不是怀着孩子,我什么极端的事都会做出来!”
“傻丫头,你知道吗?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有时想得自己落泪……”
鸣凰点着他的鼻子笑道:“大英雄有泪不轻弹的!”
子衿道:“冷酷未必真豪杰,柔情如何不丈夫!”
鸡叫声传入耳中,子衿轻声道:“睡一会儿吧,累了!”
新年第一天,小夫妻居然睡到日上三竿。
连来拜会的子襢都笑长兄太惯小媳妇儿了。
齐绾带着两个孩子给公爹和杜若夫人拜年。小女孩伶牙俐齿,叫着祖父祖母、阿伯阿娘,把一家子叫得很是舒服,杜若夫人和鸣凰给了不少压岁钱。
齐绾又请秋先生给她的小孩子瞧病,秋先生道:“孩子先天不足,要从后天来补。可以给他按摩穴位,使其渐渐强健。”
杜若夫人便让齐绾住在这里,给孩子调养身体。初五要迎神,初四后晌,齐绾带着仆妇丫头回府去。
刚进自己住的院子,慕容媛的侍女金摇便进来了,对齐绾道:“夫人让你去她那里一趟。”
子初逃亡,慕容婵死去,慕容媛那张脸愈发难看,整日阴沉地吊着,鸡非狗不是的。尤其是见到齐绾,指桑骂槐更是常事。齐绾知道她失去儿子心里难受,便不跟她多计较。
她只得硬着头皮去见婆婆。
“大少夫人,又得了杜若那个狐狸精什么赏啊?”慕容媛秃噜着一张脸子,“真不错,居然住到养心别苑去了!”
齐绾低声道:“婆婆,莫生气。宝儿身体弱,怕经不得寒冷,才……”
“行了,少奶奶!”慕容媛抢白道,“想去逛门子,就别找什么理由了。那么多的太医,还治不了宝儿的病?”
齐绾干脆不说话了。
“长孙子衿是不是看上你了?”熟悉的声音响起,齐绾心头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