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冯氏,钟母就是一肚子苦水,唠唠叨叨地跟女儿好一大通抱怨,越说越气,道:“……就像这次,明知道你回来了,还硬说夷安公主早下了帖子,她已经应了,不好推脱,就带着三房一家子去赴宴了,真是一点不把我这个婆母放在眼里。”
她女儿要回来又不是临时才知道的,算着日子也知道就在这两天,要识趣的媳妇,怎么会应下这几日的邀约,就算应下了,夷安公主是她娘家嫂子,她好好说,有什么妨碍?夷安公主如今有哪几日没有宴会?缺席一次又算得了什么。可冯氏偏拿这个作借口。
“娘,也不能这么说,夷安公主虽然是嫂子,也是君呢,三嫂不好推脱也是有的,您别多想了。您年纪也大了,如今曾孙都有了,只管含饴弄孙就好了,人哪有十全的,嫂子们就算真有一点儿不足,您多包容,也就过去了。”钟湘虽然对这位三嫂也有些不满,但在钟母面前还是为嫂子说好话。挑拨娘和嫂子不和,对娘也不好。
钟母感叹道:“有你这样的忻子,真是她们的福气。”钟母年轻的时候气性大,老了已经收敛不少了,但要不是女儿时不时的安慰她,她和几个媳妇也不会这么安安稳稳的。
钟湘便笑道:“娘也太偏心女儿了,要不是您有眼光,几个媳妇都不错,女儿也不会违心说好话啊。”
“我不偏心女儿,难道还偏心她们?”钟母理直气壮,“再说这些话我也是就在你这个女儿面前这么说说,你看我平日里对这几个儿媳哪里不好了?我又不像有的人家,整日摆婆婆款,拿捏她们几个!”
“是,娘一向是最慈爱不过了。嫂子们也都是懂事的,都会记得您的好。”钟湘也不想多谈论嫂子,忙换了个话题:“我记得二嫂家的子栓和大嫂家的子杉,年纪都不小了,亲事还没定下吗?”子栓十八,子杉十七,虽然本朝成婚相对稍晚一些,但也可以成亲了,至少呢,亲事也该定下了,可钟母的信中完全没有提到定亲的事。
“说到这个,又是我的一桩烦心事!”钟母抱怨道,“李氏把栓儿看得紧紧的,日日督着他读书,可到现在,连个秀才也没考上,反而把身体读坏了,哪有什么好亲可说?子杉是庶出,王氏又不上心,说起亲来,也不如意,唉,她们做母亲的不着急,难道还要我一个老太婆去相看人家吗?”
孙子辈,到现在,只有世子钟子梁是当初他亲娘定下的婚事,四年前就成亲了,现在已经儿女双全,可后面的几个儿孙都没能找到合适的婚事。
钟湘忙安慰道:“娘也别着急,男孩子么,晚几年成亲也没什么,凭宁国公府的门第,还能找不到一门好亲么?只要女孩子品性好些,门第就别太看重了。”
钟母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拒是自家孙子,我也只能老实说,这两个孩子论才干,实在平平,挑个好性子的媳妇也就够了,门第什么讲究不上。只是现在也没有个合适的。说起来,还是女婿会教孩子,听说云轩去年就考上秀才了?这人和人啊,真是不一样!”子栓和子杉也读了十几年书了,还比不上小他们好几岁的表弟!
“云轩也是赶巧中了。搂问,他们还差远了呢,这不兰轩不就没中嘛!”钟湘忙谦虚地道。
“跟娘还谦虚什么?子栓和子杉本来就比不上云轩亲就好说多了。”
“娘别着急,有时候也是时运,说不准今年明年的就中了。”秀才不比举人、进士,是每年都可以考的。
“希望借你吉言,早早地中了吧。”钟母感叹道,“孙儿们也就罢了,更让我急的是几个大的孙女。”
“娘是说文柔、文楚姐妹么?她们怎么了?一向很出色啊。”钟湘不解。
文柔文楚是三哥的嫡女,也算是钟湘看着长大的,不论外貌性情才华,在同龄的千金们中都算出挑,又有宁国府和夷安公主府作为依仗,早几年她还在京中时,就有不少人想要求娶,可冯氏总说女儿还幼,不舍得,谁家也没应下。
“是啊,她们是出色,可就因为出色,冯氏的心就大了,东挑西拣的,到现在还没定下来呢。”钟母不满地道,“她们都一个十五,一个十四了,再不许出去,别到时候好儿郎都被人挑走了,比她们不如的都有了好夫婿,她们倒剩下了。”
男孩子稍晚一点,也还拖得起,女孩子青春有限,本朝的贵女们,一般都是十三四岁相看,十五六岁定亲,十七八岁成亲,这两孙女也差不多该定下了。
钟湘看她娘一会愁这个,一会愁那个,不由笑道:“娘啊,你也太操心了,这些道理三嫂难道不懂吗?再说文柔文楚都是顶顶好的姑娘,您放心,一定会有如意的孙女婿的。”
“你娘这是操心惯了,做不了闲散老太太。”钟母叹气道,“其实你说的也是,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操那么多心,也未必被当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