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蓉娘守护之心实在强烈,那一瞬,她魂魄分裂,整个人被重锤振飞出去,一魂一魄绕着彭阳,微光一现,隐没不见,正巧入了那玉环的裂缝。手机端 m.
“蓉娘……”彭阳想着刚才那一瞬间后背的感觉,心微暖。若不是还期盼着能再看看她,他恐怕是刚才已经昏死过去了,昏死过去,定然被那地方将领切成八块人头吊在城楼示威,哪有可能将敌方斩杀。
“将军!我护送你离开!”阿大捂着胸口努力爬起来,拼着力气去扶彭阳。
彭阳摇头:“阿大,你自己走,别管我!你受伤不重,自己离开还有一线生机。我不行,我走不了多远……我早已经将自己的命给了国家,于家人已经是个死人,没什么牵挂,你不一样,你还要回家。你走!”
阿大也受了伤,但那最致命的一击被彭阳挡下了,他是个实诚人,话少,听了彭阳的话,也不再多说,一把扛起彭阳往己方的队伍方向冲。
“将军,我答应了她,死也要护着你!”阿大抿了抿干裂的唇,他是想回家的,可是国难当前,一个女子都能深明大义,他阿大也不是什么怕死的懦夫,他本是将军的近卫,为他死了也是死得其所,还能不辜负他人所托,如何能只顾着自己逃走!
彭阳眼神有些涣散,抓着阿大的肩膀:“蓉娘她……”
阿大一手抓着刀,奋力背着彭阳,没再多话。
许是人在环境艰难时总是能够不自觉地突破生理极限,已经有伤在身的阿大仍然背着铠甲很重的彭阳,提着自己的大刀呼喝着一边砍人一边冲入己方阵营。
看起来,像是个英雄。最后会牺牲的那种。
彭阳在他背颠地七荤八素,歪头又是一口血。蓉娘的魂魄受损,一魂一魄飞入了他手紧紧攥着的玉环裂缝,剩下的二魂六魄则是呆呆地站在战场,看着越来越多的魂魄自尸体飘了出来。
前来清理战场的阴差们陆续来轻点人数,虽然发现战场竟然还有个女人,但阴差们惊讶过后,还是例行公事地将魂魄刚刚分裂还处于混沌之的蓉娘一并带走了。
云阮看了一眼蓉娘,回头抓住大帝的衣袖,朝阿大他们跟了去。蓉娘的记忆到这里结束了,关于彭阳的记忆全都在那一魂一魄里,随着彭阳一起开始了新的记录。
随着敌方发现将领已经阵亡,人心涣散,渐渐溃不成军,混战渐歇,彭阳和阿大终于得了喘息的机会。
阿大因为护着彭阳,身了几刀,整个人最后奋力扑进乙方挖的战壕,脸埋进土堆里起不来了,彭阳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虽然阿大一直以身相互,但是敌方将领那一记重锤实在是伤了他的内里,这一路又挨了几刀在后背,背血糊糊的一片,随着阿大滚进了尘土,还是用力地将阿大一捞,让他没在土里窒息了。
彭阳没什么力气了,只能以剑撑着身子,勉力坐了起来,巨大的痛楚反而让他失去了知觉,察觉不出身哪里痛了,唯有昏沉的头让他无清醒,这一仗虽然赢了,可是或许是他最后一场胜仗了。
“阿大,你小子……”彭阳看了一眼面如金纸的阿大,知道他也差不多到了极限。“救我这么一个快死的人,白搭自己一条命……”
“将军,是我阿大没用,没,没护下你……我有一件事……”阿大喘着气,抹了一把肚子的血,也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有一件事,瞒了你。若是不说我……”
两个人相互扶了一把。
阿大瞳孔有些涣散,一把握了彭阳那把剑,拼着最后的力气,说道:“将军,这把剑,是赵姑娘亲手……亲手所铸,她,她让我骗了你,她没嫁人,她,她去了……要是来得及,咱们,咱们许是能追她……你,你们……”
他还未说完,手便从那柄青铜剑滑落了下去,重重地落在地,激起一片飞尘。
彭阳睁大了眼睛,按住阿大的肩膀:“阿大!阿大!”
他望着自己手的剑,喃喃地说道:“去了,去了哪里?追谁?”明明心已经知道了那是什么意思,可是却无法相信。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她那天离开时说的话,她说,阿阳哥,你放心,我定会听你的话。她一向都是乖顺的,怎么敢,怎么敢对他撒这样一个弥天大谎!
还有这把剑!竟是她亲手所铸!
她说过的,她说她会铸剑。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她的?彭阳记不真切了,因为他当时被她气的七窍生烟,他当时想,他怎么才能护住她,怎么才能让她安然一生,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啊。
原本听说她真的听话地回家改嫁了,他心里是又难过又欣慰的,他甚至真的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要是他真的幸运地活了下来,回到了家乡,他依旧可以看着她好好的生活,教她的孩子习武,教她的孙儿习武,这么下去,也挺好的,只要她能安安稳稳的,不再吃苦了,不再难过了,不用再等一个没有归期的人。
可是她怎么死了呢?
阿大没有说,可是他觉得自己是知道的。彭阳反复摸着手的剑,他想,他怎么能不知道呢,她那样柔弱的女子,却能独自一人找到了战场,她自幼过得不好,身子也弱,他竟然连让她养几日的时间都没有打发她回家了……她定然是病了,才为他留下这柄剑,托付给了阿大。
她那个人,平日里连一只鸡都不敢杀,却在战场翻着尸体,他知道,她是在找他。
那个时候她心里又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