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挑着灯笼的粉衣女子走进了,二人才看清楚这女子的脸,一张美艳的脸,大概是他们这几日在人界所能见到的最美的一张脸,只是这张脸,在阿阮和明轩眼中就没不觉得多么惊艳了。
阿阮想,还没我师父好看。
明轩想,还没我弟阿阮好看。
女子眉目疏淡,开口道,“二位公子可是要去京都?深夜赶路太过辛劳,奴家知道一条近路可去京都,只是夜晚不敢一人行走,二位公子可否护奴家同行呢?”
“好啊。”二人异口同声道。
说罢,阿阮和明轩看了看彼此,忍不住笑了,这女子说话表情都没有变化,满脸的死气,若是寻常人也许就被她这美艳的脸勾去了魂,根本注意不到各种奇怪的细节,可对于他们两个来说,这女子浑身都是破绽,心中暗道这妖魔太过糊弄,整这么个死人傀儡也太不上心了。
女子动作机械,因只是个傀儡,并无思想,只是听从命令负责引人,故而并没有察觉这次猎物的异样。但也是因此,阿阮和明轩猜测这官道上作怪的妖物恐怕并没有什么道行,便更是没什么顾虑,大摇大摆地便跟在女子身后由她引着往黑暗的岔路里走。
雨打树叶,沙沙作响,阿阮和明轩踩着泥泞的路面,侧耳一听,果然意料之中听不到前面那女子的脚步声,只是按捺着,想看看她是要将他们引至何处。
走着走着,前方竟是出现一座庙宇,雨雾朦胧中有灯火浮动。
阿阮心生疑窦,一座有灯火的庙宇多半是有供香火的,但是那茶肆的掌柜只提到有恶鬼将人引至岔路,但却没有提到岔路上有庙宇,想来这庙出现的蹊跷。
明轩是魔界尊主一手教养长大的,自然是修的魔道,与仙界天道相比重杀少忍,对妖魔的感应也更强一些,他一边走,一边解下了背后的重剑,悄悄提握在手上,对阿阮使了个眼色并做了个口型。
“小心有诈。”
阿阮与明轩也算是发小,从小认了兄弟玩在一起,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她摸了摸手腕上的克己手环,亦戒备起来。
经过寺门时,女子忽然停下道:“二位公子,奴家走不动了,今日不若就借宿在这间寺庙可好?若是觉得无趣,奴家可以和二位公子解解闷儿?”
荒山野岭孤零零一座灯火通明的寺庙,红彤彤的大门敞开着,活像一张血盆大口,让人有去无回,虽是佛门菩萨地,却叫人心生恐惧。
阿阮好奇道:“怎么个解闷儿法儿?是撒骰子还是翻花牌?”
明轩被她这么一问,也有些好奇,只是比起这些玩意儿他不怎么感兴趣,只追问了一句:“若我们不宿在这儿,又当如何?”
女子苍白的脸上目光呆滞,罩在她身上的那点子魅惑之术对阿阮和明轩完全不起作用,只是她自己并无此自觉,细白的手指摸上阿阮的肩头,蛊惑道:“自然是有比撒骰子翻花牌更有意思的解闷儿法儿……”她绕了一圈,又来摸明轩的脸,“若是公子不想宿在这儿,那便……直接上路好了……”
语落,明轩脸色一变,手指握上剑柄,剑未出窍,直直将那女子掀飞了出去。
阿阮后知后觉,朝明轩伸大拇指,“这就是你们魔道的剑气?厉害厉害!”
“还没完!”明轩身形一闪,提剑而上。
阿阮紧跟着他的动作看去,只见方才还躺在地上的女子四肢正以极其扭曲的方式挣扎着爬起来,发辫如蝎尾一般朝明轩挥舞过去。
“明轩哥哥,小心!”阿阮脱出一只手环,极快地打向女子,如一道利刃,将她的发辫截断,于此同时,明轩一剑刺入那女子的面门,破了傀儡之术,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变成一副软踏踏的皮囊。
阿阮上前将那皮囊拎起来一看,惊奇道:“竟是画的皮囊,好生精致,这东西只听我师父说过,还没见过,我得收起来,带回去给师父看看。”
“……”明轩收起剑,刚想叫她将那恶心的东西丢了,忽然听到有人声渐近,忽然将阿阮往树丛后一拉。
阿阮手中还抓着那皮囊,胡乱塞进了自己的乾坤袋。
脚步声渐近,一道女子的声音传来,非常熟悉,连台词都没有换——
“公子,奴家走不动了,今日不若就借宿在这间寺庙可好?若是觉得无趣,奴家可以和公子解解闷儿?”
阿阮悄悄勾头一看,竟然是个和刚才那女子一样的人,身后带着一个男子,看起来像是个书生,背着一个架子,罩着挡雨布,想必是书。
女子一模一样的套路,摸了那书生一把,书生结结巴巴地说:“好……好……都……都听……听姐姐的。”
方才身在其中知道那女子是何物,便不觉得奇怪,此时再看,总觉得透着股子暧昧,明轩脸色微囧。
而后,那女子便大大方方毫不避嫌地挽了书生的手臂引他入了庙门。
四周再度安静下来,观察了一会儿不见再有人来,明轩修整神色,提剑在手,将阿阮带了出来,“走,咱们也去看看。”阿阮自然没有意见。
这庙似是没什么主事的人,大门敞开,随便人进出。
二人一进了这庙宇才发现有些不对,赶紧回身,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整座庙宇当然不是什么正常的建筑,而是一个阵法,进了庙门便入了阵法之中,远远看见庙门敞开,却如何都无法再绕到庙门出去,人一旦进来便似是瓮中捉鳖,扣得死死的,除非破阵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