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山上,剑气缭绕。
一柄又一柄的飞剑,跨越千里而来,在沉渊君的肩头盘旋,每一柄剑器,都带着蛰浅已久的愤怒,隐忍。
山顶之上,剑气围绕如一尊开屏的火焰孔雀,翎羽怒张,剑气洞天一呼一吸,如鲸吞一般,飞沙走石,气象大千,蔚为壮观。
沉渊君此刻,人如其名。
多年潜龙在渊。
今日直上九天。
煌煌赤焰,在这个充满野性的男人身上燃烧。
这一百年来,大隋从未有一个修士,像如今的沉渊君这般,破开星君抵达涅槃的姿态,如此的嚣张而且跋扈。
飞剑在头顶。
长刀在身下。
顶天立地。
无畏无惧。
“你早就可以入涅槃了……”
白长灯面色难看,看着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类,恍惚之间明白了一些事情。
沉渊君的身上,数道纠缠在一起的力量,轻而易举的击碎了星君境界的门槛……之所以被誉为北境最强的极限星君,是因为沉渊君早已具备了,远远超过这个境界的力量。
那么,为什么不突破?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难得出。
因为天都血夜的缘故。
皇城内的继承者们,没有人愿意看到第二个“裴旻”。
如果沉渊君成就了涅槃境界,那么他绝不可能获得北境长城的权力,
这一切的隐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没有人知道。
但慢慢向前推去……便出现了很多个存在着可能的时间节点。
或许是在今天这声石破天惊的炸响之前。
或许是在太子登位之前。
或许是在赌上这把飞剑的那一天。
或许是在将军府被满门抄斩的那一夜。
这个世界总是这样。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每当怒放的鲜花凋零之时,总会给下一次轮回留下种子……当在某个雨夜,那团野火在天都熄灭。
火苗仍然在。
北境将军府历尽枯荣,如今虽然破败,但聚散之间,火苗已经壮大。
这团野火还在蔓延,裴旻赠给了徐藏,徐藏赠给了宁奕,宁奕还会赠给其他人,风雷山的谷小雨,玉门关的短穗柳,剑湖宫的柳十一……那团象征着不屈的,坚韧的火焰,是永不熄灭的。
风吹不散。
雨浇不熄。
岁月也无法将其磨灭。
凤鸣山的山顶,虚无的火焰已经燃烧起来。
沉渊君沐浴火焰而立。
阴沉的声音,从白长灯的喉咙里响起。
“你的体内……有‘狂血’这种东西吧。”
白长灯盯住沉渊君,这位“肉身撕破虚空”的北境修士,给自己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东妖域有一种极其强悍的秘术,名叫“爆血”,这门秘术,是引燃自己体内的鲜血……而血脉不够强大的妖修,则是会直接死在血液的肆虐之中。
爆血秘术,不仅仅是妖族可以施展。
人类之中,也有血脉一说……大隋的皇族,就有着极其强大的“传承血脉”,理论上来说,具备特殊天赋的修行者,都可以施展类似的秘术。
只要体内具备独特的血。
狂血。
在天启河畔,小白帝就施展了“爆血”秘术。
越是纯正的血脉,施展秘术的后遗症便越小……有人在爆血之战中燃尽一切,最终获胜,体内的血液却已经焚烧殆尽,最终将自己燃烧成为虚无。
而眼前的“沉渊君”,就给白长灯“爆血”的感觉。
那个男人的身上,燃烧着狂野和侵略的虚无之火。
肆无忌惮的破开涅槃境界。
一刀斩杀白海妖圣。
而且身上的气势,还在持续不断的攀升。
白长灯眯起双眼,袖袍内气机不断鼓荡,蓄势,他观察着沉渊君的反应。
那个男人的神情一片平静。
当听到“狂血”两个字的时候,眼皮微微低垂,没有说话,而是默默拔出了自己的长刀。
……
……
很小的时候。
被裴旻捡回将军府的时候。
他所学的第一件事,与千觞君,与胤君,与徐藏都不一样……裴旻教他们的第一件事是握剑,而教自己的事情,则是“收敛”。
收敛,一个听起来很模糊的概念。
他那时候还小,不懂太多的道理,但唯独记住了师父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师父告诉自己,在将军府外,不要争论,不要动手,不要泄露一丝一毫的气机。
这就是“收敛”。
为什么要“收敛”?
因为他的体内……有一种难以控制的东西。
叫“狂血”。
如果他无法收敛“狂血”,无法压抑血脉带来的躁动,他便不可踏出将军府。
而从裴旻将他带回,悉心教导的那一刻起,他的性格也因此而改变。
裴旻给他赐名“沉渊”。
心静如水,坠沉深渊。
他变得安静,变得稳重,变得更像是一个普通人,一位性格温和儒雅的“君子”……裴旻允许他出府,允许他行走历练,而他也逐渐忘记了“狂血”的存在。
直到一次意外,他在生死危机之时,爆发了这股力量……狂血爆发之时,他回溯到了记忆深处的模糊地带,看到了自己被捡回将军府前的那段岁月。
猩红的火光。
呜咽,求救。
他杀了许多人。
裴旻对于他的身世,一直缄口不提,但“狂血”爆发之时,收敛不够,便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