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问题,很值得深入思考。
宁奕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北境长城,诸多圣山,书院,大隋四境的剑修倾巢出动……为什么,凭什么?
还有就是,值得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很简单,就像是大家都知道的那样。
宁奕有很多个身份,最为人所知的,就是蜀山继徐藏之后的小师叔。
其实他的人生轨迹,就像是一段自下而上的抛物线,从西岭孤苦,到一朝成名,宁奕从一开始是不被人认可的,天都的那些天才,自然不会承认,一个横空出世的同龄人比自己强。
这段抛物线是在不断上扬的。
宁奕慢慢被认可。
红符街,小雨巷,青山府邸,九灵元圣禁区红山。
大隋习惯了这个年轻的名字,他的敌人很多,朋友也很多,而如何评判一个人给世人留下来的记忆有多深刻……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他死去。
当你开始死去,全世界都怀念你。
就像是徐藏。
徐藏死讯宣布的那一天,大隋的所有圣山,所有大势力,全都前往蜀山前来吊唁。
恩怨抛开,化为云烟。
在宁奕身死道消之后,一切的真相被太子封锁在天都太清阁内静待时光生尘,于是无人知晓天都政变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毫无疑问蜀山小师叔成为了这场政变的牺牲者。
那个时候,大家才恍然,原来“宁奕”也是一个相当惊艳的人。
他给这世上留下了许多的刻痕。
宁奕跟在徐藏屁股后面学习剑术的时候,学到了一个浅显的道理,只要你用力的在这人间走一趟,那么无论如何,都会留下一点什么。
于是他竭尽全力的走了一趟。
也确实留下了很多……在天都政变之前,已经有人说宁奕会是徐藏之后最惊艳的剑修,宁奕会成为和曹叶洛长生一样的大隋骄傲,宁奕会如何如何,然而在那场风暴之后,一切的赞美声音都消散了,死去元知万事空,零零散散留下来的,还剩下东境一些鬼修戏谑的嘲讽。
“蜀山小师叔,历代都是短命鬼。”
火焰燃烧,熄灭。
但留下了余烬。
死灰可以复燃。
上一位蜀山小师叔……徐藏,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所有人都渴望“奇迹”。
在这个时候,宁奕就不再是宁奕,一个平凡或者伟大,平庸或者天才的人。
在逝去的几年里,他逐渐变成了一种精神象征。
虚无缥缈,却又真实存在。
或许是徐藏把影响力,遗传到了他的身上……或许他在天都短短时间内做的事情开始发酵,书院和道宗的声音不断扩散,或许是,他本身就是一个值得记住的人。
种种原因,造就了这一幕。
现在北境将军府的铁骑,诸多圣山的剑修,要做的事情,不仅仅是接他回家。
而是见证。
……
……
“来的人很多。”
紫凰妖圣望向穹顶,浩浩荡荡的飞剑,铺天盖地。
她平静说了这一句话,然后遗憾的说道:“但再多人,都得死。”
灰之地界,很久没有迸发出如此浩大的战争了……以往的摩擦,都是将军府的铁骑与凤鸣山的妖修交撞,在凤鸣山破之前,都是小打小闹,灰之地界虽然热闹,却从不会“倾塌”,妖族和大隋之间的角力,再是用力,都不会使两者之间的天平动摇。
蛰伏在人族北境的那座长城,如长眠巨兽,只要不开城门,便永远不会迎来那一日。
真正的战争。
妖族的东妖域,龙皇殿两大势力,共执牛耳。
在凤鸣山破之后,双方都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原因很简单……龙皇殿和东妖域的大人物,在推演之后,便勒令放行沉渊君铁骑。
只要凿不破灰界……等到归途,便是爆发之时。
这只铁骑踏入越深,归途越难。
龙皇殿,东妖域,早已有了后手。
请君入瓮。
等的便是此时。
“那可未必。”
酒泉子望向女子妖圣背后,那座模糊如山水画的小衍山界,他淡淡道:“这场战争,龙皇殿,大鹏鸟,再加上灞都城,愿意出动几位妖圣……”
紫凰皱起眉头。
酒泉子一只手按下斗笠,木然道:“我大隋,一位也不会少。”
你想一口吃下来这块肉,但也要掂量一二……贪心不足蛇吞象,龙皇殿和东妖域事先埋了后手不假,但他们是否能想到,大隋会压上如此多的筹码?
话音落下。
方圆五里,土石崩离,一片爆碎开来的悬空区域,将四位涅槃都包裹起来,在这一瞬间,浮图妖圣抬起手掌,掌心那座宝塔轰然变大,直悬九天,塔底镇压而下,而酒泉子则是按住斗笠一边,将其旋转掷出,片片炸开,漫天气劲撞在宝塔之上。
雷音鼓荡。
紫凰抬起双手十指,漫天虚焰在面前数丈之外炸响,她眼前一抹漆黑,一柄墨刀已经捅了进来,摧枯拉朽砍碎火海,只身飞掠而来。
在火焰屏障之外,硬生生刺入一截刀尖。
两人僵持不下。
苏幕遮浑身黑纱翻滚,面纱脱离,露出一张白皙面颊,她平静道:“宁奕踏入灰界,一路风波,按理来说,无非是小辈相争,就算妖君截杀,我都能理解,但你好歹是位妖圣,对命星出手,是不是有些太跌份了?”
紫凰冷笑一声,浑不在意。
她根本就不在乎所谓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