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离淡淡地往她的背影瞥了一眼,收回目光,挺直了腰杆往那蟠龙殿走去。
哼,纵然那凡夫眼高于顶,她也不信出自她手的熏香,能被他挑出毛病来。
蟠龙殿里,严公公正替姬珩研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脸色。
“王,近日可是太过操劳了?”严公公斟酌着开口。
姬珩的面容本就偏苍白了些,加上近日来食少,寝不安,眼下更是有了些乌青的疲态,偏生他自个还可劲儿地日夜忙活,不知停歇。
这般劳累,王再年轻也熬不住啊。
严公公看在眼里,很是心疼。
可王的性子冷沉,又不喜他关心过多,平日里他叮嘱王要注意进膳休息的话语,全让王当了耳边风去。
果然,姬珩闻言,只是写字的手微微一顿,漆色墨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后,便继续低头盯着奏折,似是什么也没听见一般。
暗自叹了一口气,严公公拂了拂衣袖,只能继续在那墨砚上继续磨着,一边自言自语地道,“今儿也该添香了。”
“……”
姬珩眸光一凝,静静地听着,似有似无地往殿门外看了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唔。”
“听归梧说,王唤了那弗离替王调香?”严公公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问道,皱起了眉头。
这御香本用得好好的,王怎么就不喜了?
“嗯。”姬珩全心全意地在批阅着手下的奏折,思索着什么,只是漫不经心地随意应了一句严公公。
严公公见姬珩并未放在心上的样子,眉头更是皱得紧了一点,继续说道,“这御香是用雪莲、沉香、龙脑香等料子调制而成的,宁神养心效果极佳,一两千金。那弗离姑娘调香的手艺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比得上这御香来得好呀。”
闻言,姬珩批阅的动作一顿。
“……御香么。”他低垂着眼眸,目光触及白皙瘦长的手指,骨节明晰,上面青色的血脉隐约蜿蜒,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
皇上在御香里下了药罢。
那御香,对于他的心神不稳,已经不管用了。
抬眼,闭眼,梦里,都是八年前的那一场梦魇一般的血色。仇恨,贪婪,尖叫,吞噬着他的心。
姬珩怔了怔,面前笔端遒劲的朱字似乎开始蠕动,缓缓地,蠕动着变成了漆黑丑恶的长蛇,呲着牙吐着猩红的信子,面目狰狞地看向他。
“嘶……”阴冷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激起一阵恶心的战栗,直直钻到他心里,逼得他要呕吐出来。
近了,姬珩似乎能看到它瞳仁里面尖锐刺眼的恨意和贪婪,波涛汹涌得几乎要把他从头吞噬。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再把你送到和你那肮脏的王姬一同堕入地狱,永远做只不能超生的亡魂!
“唔……”姬珩眉心一蹙,手中握着的狼毫朱笔啪地掉落在书案上,晕开一道血红的痕迹。
他紧紧地捏着眉心,深邃的眼眸底下看不清他的情绪。
“王,你!……”严公公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