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嵩的太太高氏凝眉开口:“说起来还是我这个做东的不好,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颇为怅惋自责。
“那也是有些人不自重,出格的事都做成习惯了,到我们靖安侯府也改不了。”高氏的女儿,也就是靖安侯府的嫡长女盛陵,站在母亲身后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句。
管沅闻言惊诧地看向盛陵——
不自重?出格的事都做成习惯了?
那话里的意思,出问题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焦婉妍?
前世她嫁入靖安侯府的时候,盛陵还不曾出嫁。这个从前的小姑,本性不坏,却有几分傲脾气,难怪会看不上手段龌龊的焦婉妍。
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又扯回焦婉妍了?
高氏叹息一声:“杨太太这桌牌,没有任何问题。但焦老夫人那桌牌,少了一张。”
少了一张?
众人皆十分诧异。
“少了一张,会是去哪了?我记得这轮开始前,洗牌的时候数过,数目是对的。”柏柔嘉坐在母亲身边,为管沅帮腔。
永国公夫人与焦老夫人是同桌。
管沅见火烧回焦婉妍身上了,这才放心地火上浇油:“说起来,不过是个玩乐,图大家开心,输赢也都是小钱,这还动手脚,实在没必要。”
高氏颔首赞成:“就像管姑娘说的,实在没必要,还希望不当心拿走了这张牌的人,能够把牌交出来,也是给大家一个交代。”
然而敞厅内一片鸦雀无声,一点动静也没有。
高氏不禁蹙了眉:想她操持靖安侯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等情况。从前爷们那边开赌局,一些年轻不知事的公子哥会出老千,但女眷打牌都遇上这种状况——
大约还是她太年轻,见的世面太少。
“这般僵持下去,好好的端午佳节就过不下去了。”高氏带了几分劝的意思。
焦婉妍轻哼一声:“我方才明明看见定远侯府的三姑娘换了牌。说不定这丢了的牌还在她身上呢!”
管沅听了也不恼也不急,从从容容站起身转了个圈:“天气热了,衣衫轻薄,藏了什么东西,抖落两下就看出来了,我身上什么也没有。倒是焦妹妹。你那桌的牌出了事,你是不是也该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
焦婉妍这下无话可说,立刻站起来:“证明就证明——”
话音未落,一张牌从她腰间掉了出来,正是丢失的那一张。
众人面面相觑。倒不是不敢说话,而是不想说话了。
从元宵落水,到嫡女当妾,再到打牌舞弊。
这泌阳焦家,还真是人间罕有的世家大族,不要脸到一定程度了。
看到焦婉妍身上掉落的牌,管沅微微松气,却又在想。这以牙还牙的报复,会是谁的手笔?
焦婉妍不是傻子,如若没有充足的准备。不会无端端指认她在牌上动了手脚;而最后的结果,却是她没事,焦婉妍出事了。
她不相信这其中没有人在帮她,但帮她的人是谁?
高氏?盛陵?
都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两人为何要帮她?
靖安侯府和焦家又没有仇。与定远侯府也无恩,凭什么帮她?
那会是谁在帮她呢?
“动了手脚不算。还想冤枉旁人。我从前听了那些关于泌阳焦家德行的传言,还以为是什么苟且小人编造出来的。今日才明白,我是冤枉了那些说话的人。”大舅母冷眼看着焦婉妍,丝毫没有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好机会。
“年纪轻轻的小娘子,这般心思深沉实在不该,”杨氏自然也不会放过,“看来焦老夫人还是得好好管教子孙,切莫再出这样的事。”
杨氏这句话听似柔和,实则在暗指焦家没有家教,焦老夫人不会管束子孙,才把好好的年轻小娘子,教得心思龌龊深沉。
管沅不禁为母亲的温柔刀在心底叫好,然后又拉了大舅母:“不过是个插曲,重新开局再玩。”
这般一说,大家都开始重新玩牌,再没人愿意理会焦老夫人和焦婉妍。
焦婉妍还处在羞愤惊愕中没缓过气,已被焦老夫人拉走。
“不擅长耍手段就不要耍,没得又丢人现眼!靖安侯府的牌你都敢动,糊涂!”焦老夫人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家孙女?
很明显,焦婉妍本想嫁祸管沅,结果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焦婉妍被拉走,仍在不甘地回头瞪着管沅,“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我明明谋划得好好的……”
“别看了!你看她十年她也不会掉一块肉,”焦老夫人拽着自家孙女,心里发气,“回去好生把自己拾掇清楚,等你哪天长进了再把场子找回来!”
于是当日,端午宴还没结束,焦家女眷便灰溜溜离开了靖安侯府。
走出大门的时候,焦老夫人抬头看着靖安侯府的牌匾,还不忘咒骂一句管沅——
“呸,还真被你说中了,怕孤煞的晦气就会找上门!你这个不怕的倒是混的风生水起!我以后才不怕什么劳什子孤煞!”
靖安侯府守门的护院,忍不住嘴角抽搐。
管沅又帮着大舅母打了几手牌,便走到一旁对柏柔嘉使眼色,然后出了敞厅,领着丫鬟往后院走。
靖安侯府于她而言并不陌生,即便无人领路,她也不担心走迷糊回不去。
不多时,柏柔嘉跟了上来。
“柏姐姐,多谢!”管沅行礼。
被她刻意疏远的柏柔嘉依旧肯出手相帮,她也不好再说伤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