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管沅想拆穿管洛的计策,其实也不难,把她花朝节前预备好的那本诗集拿出来,就可以证明管洛才是抄袭盗诗的人——
她那本诗集,是管洛手中这本的改进版,水平可要高不少呢!
然而她不会。因为拆穿了管洛,要入宫的人就变成她了。
皇上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寻花问柳喜新厌旧,更别提后宫争斗以及日后会出现的劲敌杜思。她才不会跳进皇宫这个火坑。
至于管洛想跳,就让她跳去,让她捧着毒药当蜜糖去!
思索及此,管沅十分自然地向后退了一步,眼观鼻鼻观心地盯着地板默不作声。
管洛等了片刻,却没等到意料中的结果,狐惑地望着安安静静的管沅——
怎么回事?管沅不是应该站出来承认,这首诗是她写的吗?
可现下为何半点反应全无?
还没明白缘由,公公尖利的声音再度响起:“不是你们写的?这就奇了怪了,那是谁写的?”
管洛眼见一石二鸟办不到了,只得放弃陷害出来应承:“是我写的。”
众人稀奇的目光都看向管洛,杨氏更是疑惑不解。
管洛有几斤几两,外人不清楚,她心里还是明白的。难不成最近请了西席突飞猛进了?
至于众人,一边想着之前那种种不利于管洛的流言,一边暗忖管洛这回能不能翻身,都在迷惑无解中。
“这位小娘子是?”公公询问。
“定远侯府大姑娘。”管洛盈盈行礼,自报家门。
“原来是定远侯府的小娘子,”公公咧嘴一笑。“既然人找到了,那就请管大姑娘和咱家去复命吧!”
此言一出,管洛的心几乎都要提到嗓子眼——
她就要见到皇上了!
今日是否能成事,还在于等下见到皇上的表现。
她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这是她唯一的翻身机会。
假如两手空空回来——她的名声已经够坏,再被皇上厌弃,就更没有出路了!
管沅冷眼看管洛跟着那位公公离去,敞厅内立马由悄然无声爆发出议论纷纷。
“先头只知道定远侯府的三姑娘厉害,没想到大姑娘也是个出挑的。”
“你忘了先头的流言,只怕这大姑娘和三姑娘不对付。为个亲事居然纵火害人!”
“那还是焦家传出来的消息,如今焦家名声差成这样,谁知道真假。如果真得了皇上赏识,谁管之前的名声!”
“还得看皇上见了如何!不过定远侯府的大公子今天射柳拿了第一刚升了官,定远侯府明摆着势头强劲呀!”
“这。万一真被皇上瞧中了,那岂不要入宫封妃,再生下一儿半女,定远侯府可就显赫了!”
……
管沅清浅一笑:嚼舌根的人从来不会少。管洛若真入宫,对她来说也不算坏事,就当为定远侯府再往上走添砖加瓦。管洛不懂深宫险恶,也不知能有什么好结局,旁的她不会指望。管洛有多少能耐她很清楚。
“你这个长姐,也算孤注一掷了。”杜思缓步走来,顾盼生辉的眼角眉梢带着些许叫人看不明白的情绪。
管沅微笑:“我这个长姐。也只剩孤注一掷了。”
当日仁和长公主府花朝节,杜思就言语犀利地指出管洛的心思,说她衬不起好衣裳。
想到此又发觉,兴许在杜思眼中,这些充其量也就是件衣裳罢了,杜思真正在乎的是权力。这一切都是她获取权力的工具。
而如今,管洛孤注一掷进宫——也不知日后杜贵妃把持内宫的时候。管洛又会有什么下场?
“路都是自己选的,旁人拦也拦不住。不过送一句‘且看造化’。”管沅淡淡开口补充,似乎方才被皇上叫走的,并不是定远侯府的人,不是她的堂姐,而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杜思何等聪明,自然明了管沅的态度,嫣然一笑:“也是,路都是自己选的,后果也要自己担。”看来管洛纵火谋害管沅,是确有其事了。
管沅垂眸:日后杜思要对管洛下手,那便是管洛的命,她不可能拦,也拦不住。定远侯府亦是如此,谁让管洛选了这样一条路?
两人各怀心思地相视而笑。
杨氏见杜思走开,才上前握住女儿的手:“你说,要是洛丫头冲撞了皇上怎么办?”
管沅还没来得及回答,杨氏又紧张地问:“如果她真进宫了,咱们怎么和二太夫人还有你二婶母交代?”
“娘亲,”管沅不禁扑哧一笑,半开玩笑道,“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长姐的亲娘。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况且长姐也不是您女儿,您着什么急。冲撞了皇上,那就是她自己不够伶俐,却还要走这条路,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也罢了,”杨氏心里着急,“万一牵连了定远侯府呢?”
“再牵连也不会牵连到哪去,皇上如今只怕高兴着,又有哥哥受赏识这一层拦在前头,皇上不会怪罪咱们府的,”管沅耐心劝解母亲,“至于二太夫人和二婶母——二太夫人不用管,如今长姐自己找出路,二太夫人能甩了这个烂包袱,高兴都还来不及,二婶母就麻烦了……”
虽则二婶母梁氏平日里不曾偏帮管洛,但她看得出来,梁氏是真心希望自己唯一的女儿好,才会不偏帮,才想把女儿引上正路。
若女儿入宫,她还不知要怎样伤心呢!那地方进去难出来更难,况且本朝有令,皇后只能出自民间,管洛就算混得再好再得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