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不禁动容:“敏月生前,也是再三要我多多看顾她哥哥……”
“正是如此。”武皇后满面含悲,痛声道,“贺兰敏之本该千刀万剐,然而我想起我母亲,想起我姐姐,又想起敏月……我这心里……”她几乎哭倒,李治忙扶住她。
婠婠去世,武皇后把自己关在女道观内十日十夜不愿出来,本已熬得病骨支离,憔悴瘦弱。她这么一哭,不要说李治,令月心中也是难受,赶紧上前扶住她:“母亲,没事的,这都是小事,女儿并不计较。”
武后摸着她的脸,忽而看到她脖子上的伤口和青紫掐痕,眼中流露出痛惜、恼怒、不快、得意等诸多复杂情绪,咬牙道:“好孩子,你受了委屈,我都知道,都知道……你放心,待他贺兰敏之无用的那一日,我让你亲手报这仇!”
李令月微微一怔,忽然隐隐有些忧虑。李治却已将母女二人都揽在怀中,这本是他在世上最心爱的两个人,他的妻子,他的女儿,为了她们,他本可舍弃一切……只可惜这世上的任何感情,一旦与皇权扯上了干系,都变得不那么纯粹。只可惜!
一家三口正是十分温馨,无奈却有人来打扰,内侍埋头小跑进来:“丞相李静玄求见!”
李静玄满面焦虑,不停拭汗,跪下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禀告陛下、娘娘,吐蕃使者今日上国书,请求我朝将太平公主下降吐蕃!”此话一出,李治、武媚登时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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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国书是以文成公主的名义递交的,第一件事是向大唐报告:他们的赞普芒松芒赞不幸去世,年仅二十(还是虚岁);第二件事则是郑重地、严肃地、礼仪周全地向双圣求亲,点名求娶他们的嫡女太平公主。国书交到了洛阳,而使臣们则在长安等候。
李令月甩掉天皇天后、皇子宗女、文武大臣、妃嫔宫女、士兵武士等等乌泱乌泱的迁移大部队,一路向长安赶去。
倒不是她不相信自家爹娘,觉得他们会“卖女救国”之类的(当然,把她这个未来的大宗师嫁出去不是救国是卖国),而是慈航静斋下了命令:藏传佛教如今也出了一位宗师,这次跑到长安我们的地头上挑衅,令月仙子你责无旁贷,赶紧去灭了他。
慈航静斋的洛阳分坛坛主静虚老尼不顾病体,慨然向组织提出抗议:“令月仙子先前被魔门新任‘邪帝’贺兰敏之重伤,如今尚未康复,您们不能不顾她的身体状况胡来呀!”
静斋高层沉吟再三,向老搭档净念禅院求援。净念禅院身为中原佛教的执牛耳者,与吐蕃佛门也是势不两立,于是慷慨应允。除了几位老和尚坐镇寺中随时应援之外,还派出下一代弟子中最杰出者、未来的掌门人法明随行保护李令月。
对净念禅院这一项英明决策,令月几乎吐出一口血来……
深夜,吐蕃使馆外。
“侄女儿,这次吐蕃来求亲,阵势摆的好大,挺给面子的。我看这门亲事可以结。”白白嫩嫩的小和尚法明双手合十,一幅宝相庄严的小样儿,可惜说出的话却十分猥琐。
“是么?”李令月心不在焉地应付他。
“你不能嫁,总是跟着你的那小姑娘呢?她可以替你嫁呀。”法明小和尚笑嘻嘻的,“听说吐蕃的王死了,如今新任的王才五六岁,我们这边的公主一嫁过去就可以做吐蕃的王后,掌他们的大权。这一门亲事若能结成,能拯救多少将士的性命,能挽回多少大唐的国土啊!”
“小和尚懂的不少,算盘打得也够响,可惜我们吐蕃人也不是瞎子。”有个阴测测的声音响了起来,李令月和法明小和尚眼前一花,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已被四个黄衣服大喇嘛围了起来。“嘿嘿,要做我们吐蕃的皇后么,除非是大唐皇帝的亲生女儿,像以前那样找个假公主嫁过来是行不通啦!”
李令月握紧了色空剑,法明也收敛笑容,摆出一个拳法的起手式。
大喇嘛干笑了两声,眼睛滴溜溜直打量着李令月:“这位就是静斋当代传人?怎么还是个小孩子?”看着看着,他的脸色却严肃起来,“这么小的年纪就入先天之境了吗?只是内力却太也不中看了!”
另一位黄衣喇嘛用藏语叽里咕噜和他说了两句什么,大喇嘛也回以藏语,两人时不时地看一眼李令月,显然在围绕她讨论什么事情。法明看得无聊,叹道:“这两秃驴在说什么?”
令月说:“自己就是和尚,骂别人贼秃不大好吧?”
法明放声大笑:“正因为我是和尚,所以才了解和尚的本性!和尚都是色中饿鬼,这胖大和尚刚才盯着你看了这么久,说不定就是看你是个美人坯子,打算把你掳走……”
他话音未落,大喇嘛怪啸一声已向他们冲了过来,法明吃了一惊,连忙挥拳格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