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可以得到她的全心信任,而他不远千里给她送去的东西,她会舍得不吃么?她只怕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那个人会想要害她!”

楚留香仿佛已木然,他只是说:“天一神水。”是的,南宫灵杀任慈,就是用的这等手段,只需小小一滴天一神水,任慈就全身爆裂而亡,而在事前,就连曾精通毒药的秋灵素也查不出来。

他已无法想象,南宫灵他们是用怎么样卑鄙的手段去杀了宋甜儿。他更无法想象,宋甜儿那春水一样干净温软的眼眸,是否已经被尘土湮灭;她细致无暇的皮肤,是否如同秋灵素所说的那样,每一寸都爆裂开来……

南宫灵淡淡地说:“宋甜儿去辽东的路上,我们一连派了三批高手,可惜全部折在她手下。后来那个人亲自动身前去辽东,他扮作你的样子,对宋甜儿说事情已办完……宋甜儿听了这话,十分欢喜,给他温了一壶酒,又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甚至还给他拂了一曲琴,弹的是《阳关三叠》。可惜她怎能想到,她面前的酒里被人放入了小小的一滴水,只要一滴,就足以了结了她的性命……”

南宫灵的声音,忽而也变得说不出的低沉,仿佛也为此佳人的际遇感到伤心难过。

“《阳关三叠》,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这首诗和这曲琴竟然一语成谶。”南宫灵低沉的语声,听起来是那么残忍,“楚兄,如此无双无对的佳人,为你香消玉殒,你难道就不觉得对她不起?你又何须再管这世上的闲事?你倒不如……随她去罢。”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深相忆,莫相忆,相忆情难极。

南宫灵的话语竟把那甜儿临死前的一幕幕都这样细致地描绘了出来,楚留香心神俱丧,明知对方用心叵测,他却是不能不沉入其中。

他那稳定而有力的双手,终于也剧烈地颤抖起来。

南宫灵脸上露出一种兴奋而得意的神情,他几乎忍不住出手,却又暂时按下了动作——只因他知道,楚留香的心已经败了。楚留香永远是正义的,永远是胜利的,然而从今往后,不论他取得多大的成功,他也永远是一个失败者,永远被命运剥夺了珍爱的东西。

楚留香无意识地轻声道:“甜儿……”

庭院中有一个又清甜,又平静,仿佛冰玉相击一样的语声响了起来。“叫我呀?什么事?对了,告诉南宫灵一声,他的头我寄下了。”

屋内众人都惊怔在了那里,就连劫持着苏蓉蓉的壮汉也无意识放松了她的头颅。

这香堂的十六扇窗户,连同四扇大门,忽然一齐打开。夜风吹入香堂,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清凉舒适。

一个少年手捧金盘,在院中静静站着,露水无声,已渐渐润湿了盘底。院中一颗老榆树,树上开着白色的一串一串的花。夜风一阵一阵地吹过来,吹起了那人的衣襟,也吹动了那人的衣袖,甚至吹动了她腰间羊脂玉的玉佩。

风吹衣袂飘飘举,风露中中宵而立的,是冰雪雕成的仙子。

楚留香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宋甜儿盯着前院看了两眼,这时转过身来全能闲人。她神情并不温柔,也不高兴,冷冷的,带一丝不悦。

楚留香大笑两声,大步走出屋子,一下子把她揽入了怀中。

那捧着金盘的少年正是楚留香此前见过的韩王孙,他一见此景,登时跳了起来,愤怒地嚷道:“放肆!不得对楼主无礼!”

楚留香哪里管他,只是把宋甜儿紧紧抱在怀里,他低下头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只觉得恍如隔世。这个人,大概真的是不一样的,和苏蓉蓉不一样,和李红袖不一样,和其他任何女子,都不一样。

宋甜儿推开他的时候,脸上不免有点尴尬,但她对于楚留香四处留情的性格清楚得很,从小一起打打闹闹的早习惯了,这举动虽说有些暧昧,宋甜儿却从未考虑过楚留香也会有真心,所以并无绮念遐思。

他们二人步入室内,南宫灵目瞪口呆道:“你怎会活着?这不可能!他明明来信说——”

宋甜儿冷道:“他是谁?谁是他?”

南宫灵震惊道:“你竟识破了他的易容?”

宋甜儿道:“没有。那个人的伪装倒真是巧妙至极,和楚留香几乎一般无二,短短一顿饭的功夫,又是在夜里,这天下又有谁能分辨出不同呢?”

南宫灵道:“那你为何没有喝下那杯酒?”

宋甜儿瞧了他一眼,唇边竟似泛起了一丝笑意:“直觉。”

南宫灵险些吐血,楚留香却大笑道:“这直觉确实是一项谁也比不得的长处。”

宋甜儿说:“放了苏蓉蓉。”

南宫灵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几乎忍不住要下令让那大汉给苏蓉蓉一些厉害瞧瞧,好威胁对面的两个人。

宋甜儿平淡地说:“劝你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你应当知道,只要我的剑出鞘,那么你今日必定不能活着走出这间屋子。”

南宫灵忍不住冷哼:“甜儿你就这般自信?”

宋甜儿讥诮地看了他一眼,仿佛不屑回答,那神态却正如他说的,是绝对的自信。南宫灵心里打鼓,他的武功已被证实不如楚留香,而就南宫灵亲眼所见的,楚留香的武功仿佛也不如宋甜儿。

他面色忽青忽白,还在犹豫,苏蓉蓉的头却不由自主地往外偏了一偏,这本是最正常的生理动作,那粗蛮大汉却粗鲁地把她的头一拨,南宫灵心一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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