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才沉默不语,严鸿心中暗喜,又棺材敲钉道:“刘老世伯,实话实说吧,你在济南做的这些事,太大了。单是贪赃枉法,已经难以脱罪,更别说还和白莲教搭上线,实在罪无可赦。你犯下这天大的祸事,还想着分王玄的家财,做富家翁,这也未免太过异想天开。我给你一条路。把东西交出来,我给你家留一个后,保住你孙子的命。你的家财,也别什么输捐,赃银肯定是要充公的。不过看在我爷爷份上,另外想法给你后人留下衣食无忧的钱。我能做的就是这些,至于世伯你还要打什么别的主意,那全凭你自己决定,我就不好勉强了。只是想清楚,就算徐阁老真的豁出去要和我严府一决雌雄,只怕他也救不了你全家的命。”
刘才直愣愣看着严鸿,半响,才长叹一声:“严鸿,老夫算是认栽了。”
等到吩咐把刘才带回去之后,严鸿又屏退梁如飞和奚童,自个坐在椅子上,双目微闭。方才和刘才这一番斗智斗勇,他其实也是殚精竭虑。方用贤或者李守真,是不是真有徐阶的东西,这个姑且不说。就算有,也未必会乖乖交到自己手里。
他其实就是诈刘才一下,赌的就是自己现在掌握主动权,刘才在信息上完全不对等。是死是活,就看这一锤子。结果居然真诈成了。当然,刘才若是实在要硬到底,他怕也只能紧急飞书京城,让老爹和爷爷有个心理准备了。
等到晚上回到内宅,却有张敬斋来拜。张敬斋自从上吊风波后,听说严鸿危难之际仍然遵守承诺,要带着自己的家眷逃亡,便一门心思投奔,俨然成了严鸿身边一个智囊般的人物。严鸿也有数,自己还没有什么虎躯一震的能力,这个完全是利益使然。山东官场这一番要大换血,既是大危机,又是大机遇。张敬斋身为山东省城附郭县的知县,再加上在济南围城中,得到钦差重用,表现卓著,倒是有资格向上晋升。一步登天当知府未必现实,不过可以做佐贰啊。比如做通判,然后提拔成同知,再提拔知府。只要攀上了严家的关系,还怕没资格升迁?
在严鸿自己,其实倒是比较欣赏张知县在围城期间的兢兢业业工作,以及城破前夕毅然决定上吊殉国的勇气。虽然去上吊的时候脚步有点哆嗦,不过好歹人家也走得出去啊。就冲这一点,自个给他美言几句,助他一臂之力也是应该的。
只是自古官场之上,无利不早起,什么事总的做个交易。张知县是聪明人,大约不会光抱着济南围城时的功劳来邀赏。就不知道这位张知县,要拿出什么样的筹码来换取这个升迁机会,这个可就大有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