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来,乔晨先闻到一股子土腥味,用手摸一下额头,涩涩的,粘着一层土沙,一撩被子,掀起了一团土尘,荡得满屋子都是。乔晨穿鞋下床,赶紧到水房洗一把脸,在面部抹上一层护肤霜。冷气顺着门缝吹进来,刺得浑身阴寒冰凉。他推开走廊大门,观察一下外面的天气,但见门外大风急骤,吹出一层白生生的硬地。一阵寒气袭来,使他打了一个冷噤,急忙把门关住,缩起身子跑回宿舍。
他从床下的铁皮柜里拿出棉衣棉裤,坐在床边换上,然后拉过被子,轻轻抖掉被面上的尘沙,蹙起眉头骂一句:“什么鬼天气!”
“昨晚刮沙尘暴了?”胡兆宇睁开眼皮问。
“现在还在刮。”乔晨忿恨地说,他把被子叠好,放在床头。
胡兆宇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说:“今年的沙尘暴特别多,三天两头刮一场,没完没了。”
“这些土是从哪儿刮来的?”乔晨问。
胡兆宇说:“都是山坡上的,山坡上这两年不怎么长草。”
这时,郭永昌推门进来,听见他俩谈论,插进话来说:“草都让搂死了,nx的一帮回民每年都来这里搂菜,那帮家伙用的耙子,又细又密,就跟梳头的篦子一样,把地上的草根都搂断了,草长不起来,全死光了,草根固不住土壤,一刮风土沙就满天飞。”
“他们搂菜干什么?那东西能吃?”乔晨问。
“能吃。听说能调凉菜,味道还不错。”胡兆宇说。
郭永昌撇撇嘴,满脸不屑地说:“像草一样有啥好吃的?菜和财是一个音儿,人们想财就说菜能吃,尽他娘的瞎扯蛋。”
乔晨笑。
胡兆宇问郭永昌:“听说市场上一斤菜能卖好几百块钱?”
郭永昌答:“好像是,都是有钱人吃,穷人谁吃它,一堆乱草。人有了钱就任性,什么都敢吃,听说香港的富翁,专吃chù_nǚ屙下的东西,说里面有一种特殊成分,能延年益寿。”
三人都笑,乔晨眉眼弯弯地问道:“那臭烘烘的东西怎么吃?”
郭永昌说:“一点儿都不臭,他们先让chù_nǚ空两天肚子,把肚里排泄干净,然后再让她们吃金粉、鲜花和蜂蜜,在胃里消化一遍,凝成一道菜,让她们屙出来。”
“瞎扯,吞了金粉她们不得死?人们不是常说:‘吞金而亡’吗?”乔晨不相信,反驳道。
郭永昌说:“吞了金块才会死,金粉没事儿。”
“这么说,菜里也有特殊营养成分,也能延年益寿了。”胡兆宇笑道,“有钱人比咱们讲究,比较怪,专吃别人不吃的。”
乔晨叹息道:“有人吃,就有人卖,有人卖,就有人收,有人收,就有人搂,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点儿都不假。”
郭永昌从窗台上拿起一把脏兮兮的木梳子,一边梳拢着乱蓬蓬的头,一边说:“这些人吃不要紧,西北的菜都快被回民们搂完了。”
“这些回民们,什么坏事都干,也不考虑生态环境,大黄风刮得田都种不成了,他们还好意思挖菜,以后人们吃啥穿啥?”胡兆宇躺在被窝里骂。
乔晨说:“本地政府应该管一管。”
郭永昌说:“哪能管得住?他们挖完就走,当官的派人来了,他们跑得早没影儿啦,就像一帮土匪,来无踪去无影,找都找不到。”
“派人守着。”乔晨说。
郭永昌笑:“那得派多少人?再说回子们齐心,干啥事都整群整伙的,派人逮住他们也不顶用,那么多人,去收拾谁?谁都不敢管。去年他们搂完菜回家,一大群人扒在货车上,车站的助理值班员让他们下来,他们就在车上骂人,站长领着几个扳道员拽下来一个,好家伙,哗啦一下子围上来几十号人,要打架,吓得站长赶紧让助理值班员车,打他们走了。”
胡兆宇披着被子坐起来说:“这算什么,年前打工的回民们在三原火车站闹事,公安局派了好几车武警过来,才把他们镇压下去。那些武警们才叫厉害,都是些青不浪的后生,拿着警棍,见一个打一个,打倒了,往卡车上一扔,再继续打,把那帮回民打得抱头鼠窜,没地方躲藏,可给打惨啦。”
“听说拉了好几卡车,全送到了拘留所。”
“这回遇上了对手,怂了。”乔晨笑道。
郭永昌站着腿累,一屁股坐在胡兆宇的床上,说道:“咱们汉人拿他们没办法,蒙人收拾他们可有一套。听说西边的牧民为了保护草场,骑着马,用马鞭子抽打搂菜的回子,那真是往死里抽,吓得回子们都不敢到那个地方去。蒙人把回子们恨坏啦。”
胡兆宇说:“可不是,他们把人家的草场都破坏了,人家能不恨他们?”
三人正说得起劲,李工长推门进来,指着胡兆宇说:“赶紧起床,昨晚常主任说,上午他要下来。”
“常扒皮来干什么?”胡兆宇问。
李工长说;“不知道。”
郭永昌沉下脸说:“他他娘的来了,没什么好事,不是找茬儿扣钱,就是绷着个屁股脸训人。”
“别说啦,他来了,大家得注意一点儿,不要让他挑出刺儿来。”李工长返身往出走,临出门,又回头嘱咐一句:“外面变天了,冷得厉害,你们穿得厚一点儿。”
胡兆宇赶紧穿衣下床,去水房里洗漱,乔晨刷完牙回来,问郭永昌:“为啥叫常主任‘常扒皮’?”
“这个人是周扒皮转世,黄世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