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尽头,顾安辰躺在地上,脑袋枕在臂弯里,姿态从容淡然,一点儿也不像刚受过刑的人。
有脚步声响起。
他臂弯下的眉微微蹙起,张尚回来了?不对,两个人的脚步声,一轻一重,一男一女……
猛地抬头。
果然。
“叶洛,易旬?”
易旬瞪大眼睛看着顾安辰身上的伤,本来一个翩翩少年,青衣干净,现在衣衫褴褛伤痕累累,血迹斑驳明显。
叶洛眯起眸子,眸光幽沉,闷声开门进去,弯腰把顾安辰手臂放在自己肩膀上:“出去再说。”
顾安辰怔了怔,半晌反应过来又笑了笑,虽狼狈,笑意却是好看的:“锁链。”
叶洛皱眉,看向他身后,青铁做的锁链绑在顾安辰腿上,衣服上有个血色的圆环,明显是锁链勒出来的。
青铁做的锁链,纵使他的纯钧剑都砍不断,只能用钥匙打开。
这下眉峰蹙的愈发高了。
易旬捂着嘴,眸子里怒火中烧,顾安辰看过去,像是能看见她眼里的一团火。
“青铁,在东瀛有法子打开,但是……对锁住的人造成的伤害也是极大的。”
顾安辰看着她弯了弯嘴角:“易旬姑娘说的是……血盐水吗?”
她微有诧异:“你知道?”
点了点头,然后从腰带里摸出一包盐。
易旬诧异:“你哪里来的盐?”
“这里好歹也是我母亲的院子。”
母亲?易旬不解的看向顾安辰,却发现他已经别过目光,把盐包给了叶洛。再看叶洛,他表情似乎有点凝重,看样子也不会给她解释的。
罢了,不解释就不解释呗。
盐是有了,但是水去哪儿找?现在出去找水势必不行,顾安槿虽然迫于顾源撤退,但是定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顾安辰指了指墙角某处,正要开口却咳了一声:“那里底下有水。”
易旬转头看去,他指的是牢房外的一个角落,上面不高处有个小竹管,正滴着水。
她有些惊诧,这地方怎么要啥有啥,真的是牢房吗?突然又目光一转,还是说,都是顾安辰设计好的?
接了水过来,倒了油灯,和了水和盐,有取了顾安辰的血,好半晌过去,终于融化出一个缺口。虽然不大,但足以顾安辰的腿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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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洛背着顾安辰,易旬拿着纯钧剑,几乎是把轻功提到极致,顾安槿竟然没有派人来追倒是个奇迹。
他们不知道的是,顾安槿此刻正在顾源房里听父亲讲书,听的他青筋暴起。
一路回了茗华榭,想着顾安槿路上没来追他们,必然知道他们要为顾安辰请大夫治伤,那就肯定会在整个江淮的医馆都布下人。
易旬皱起眉头:“那怎么办,他的伤这么重……”
叶洛想了片刻,眯起眸子:“或许还有一个人……”
简单的给顾安辰清洗了一下伤口,换了身干净衣裳,易旬按照叶洛说的牵来马车,即刻动身前往梦家。
顾安辰毕竟有伤在身,叶洛叫了易旬去照顾他,自己来驱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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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多加躲避,赶到梦家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了。
梦家厢房,顾安辰躺在床上,脸上毫无血色。
凌云皱起眉头查看了半晌,然后收起药箱,转头看了眼等在外面的叶洛等人,又看向沫非尘:“针灸。”
沫非尘挑了挑眉,拿了桌上的针灸袋进去给他。
梦灵魅一脸忧色的抓着易旬的袖子:“易旬姐姐,顾公子这是怎么了,你们不是才离开一两天,怎么……”
易旬一想到顾安辰满身的伤怎么来的,脸色就阴沉沉的,吓得梦灵魅顿时不敢说话。
梦长安也在这里,他皱起眉头问叶洛:“叶堂主,你们这是……”
叶洛看着里面的情况,闻言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说道:“遭奸人暗算。”
梦长安:“……”他又不瞎好吧。转了一念,这是他们的私事,他过问的太多也是不好,罢了,毕竟是有恩于梦家。
半个时辰后,凌云和沫非尘出来,易旬赶忙问道:“他怎么样了?”
凌云十分嫌弃的抖了抖抓着自己袖子的易旬的手,然后转身就走了。
易旬只好看向沫非尘。
后者笑了笑,朝里面扬了扬下巴:“顾公子受的伤可不只是皮外伤,还有内伤,和心伤。皮外伤好治,内伤凌云也已经针灸了,日后七日连续施针即可,夜间可能会有体热发烧的现象,需要有人守着。然而心伤,还得心药医。”
易旬眨了眨眼:“心伤?”又看向叶洛:“什么心伤?”
叶洛眯起眸子,没有回答易旬的问题,而是看向梦长安:“此次,多谢梦家主出手相救。”
梦长安摆了摆手笑道:“无妨,举手之劳罢了,如此,我们也不打扰顾公子养伤,就先告辞了。”
“不送。”
等众人走后,叶洛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看了看窗外天色,又看向易旬,神色有些舒缓:“不早了,你先去睡吧,我守着。”
易旬皱起眉头看着他,脸色凝重:“你去睡,我守着,你比我累的多了。”
叶洛看向她,正要说话,又愣了愣,竟然就放弃了:“好吧,那你守着,我去休息,明晚我来守。”
易旬目瞪口呆。你的骨气呢?
出了厢房,叶洛并没有回去睡觉,而是直接找去了沫非尘所住的院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
还没等他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