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络腮胡子没有阻止,楚思璇更加随意地戏精下去。
捧着心,声声似歌如泣如诉:“你知不知道,我们都是彼此最尴尬的存在,进一步便是逾越luàn_lún,会被人戳脊梁骨。我可以不在意被人指指点点,可却不能不在意你。”
“一缕冷香远,雪印深,笑意浅。今生缘已尽,来世你渡我,再不做你妹妹,可好?”
“皇兄,你放我走,也放自己一条路,可好?”
李隆恒本已渐缓的脸色再一次暴怒,一把掐住了女子的肩膀:“不好,不好,不好,便是天下人戳烂我的脊梁骨,我也断不会再放你走,萱萱!”
这一刻,楚思璇因为吃痛没有说话,男子也就定定地望着她。
楚思璇并不知道,这个空档其实是在穿插回忆李隆恒的回忆。
昏暗冰冷的冷宫。
两个小小的人儿环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一个是他,连他的辩解也不肯听,那个自私自利的母后,为了肚里的龙种和她自己的荣华富贵,亲自下令,将他关进了冷宫。
另一个便是萱萱,太监说,那是他的小表妹,因为冒犯了皇贵妃,被他的父皇打入了冷宫。
自此,两个小人儿相依为命。
怕,很怕。
怕的不是冷宫的冰冷无情,不是夜里饿的发狂疯咬他们的老鼠,而是殿内那个大缸里的窟窿。
不时传来唔唔的声响,每听一次便要颤抖不止。
他已经记不清,那口大缸到底是哪个夜晚被人抬进来的。
大缸里放着一大块类似肉一样的东西,似雪人一般安放了一颗球。
黑糊糊的肉球还能不时的抖动,偶尔一张口,便如同猛兽一般,几乎占据了整颗球的一般。
像人。
可又不太像,因为张开的血盆大口里并没有舌头,一点声响也无,只在肉堆撞击缸壁沿时才会发出令人恐惧的撞击声。
他记得,是他拉着小小的萱萱,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光秃秃黑乎乎的顶,能够张开的大口上方还有三个小孔,孔里填满了污泥,也不知道那泥是从哪里弄来的,黑乎乎的夹着一丝腥味。
那是一个没有四肢的怪物。
唯一像人的地方,便是它有一只耳朵,对称的另一边则是黑乎乎的泥窟窿。
萱萱哭的厉害,他便一直哄着她,告诉她那是玩具,给他们送的玩具,怕他们寂寞,来陪他们的。
他说过,萱萱不怕,你看,这个怪物是呆在缸里的,不会出来咬他们。
实际上,他也是怕的。
后来,时间久了。
他习惯了,萱萱也被迫习惯了,习惯冷宫里有这样一个怪物。
没错,就是怪物。
因为它需要吃东西。
他们连馊掉的残羹渣饭都没有多少,而这个怪物,每天都有人来喂它吃东西,山珍海味,细米煮出来的粥,焦白易碎的牛奶馒头。
那种香味,可以弥漫在整座宫殿。
那是个令人嫉妒的怪物。
可惜,怪物并不知足。
哪怕只有一顿。
依旧每天都有好吃的。
而他,只能在怪物吃饱之后,偷偷循着缸壁外沿拾些渣屑,他舍不得吃,总是喂给萱萱,还骗萱萱那是太监偷偷给他的。
萱萱,是他活下来的信念。
他,也是萱萱的依靠。
这么多年,他们都是这般过来的。
唯一不同的,便是多了这个怪物,令他们害怕的怪物。
直到某一天,那个怪物再也不吃东西了,再也不会张开令人恐惧的大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