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走进集上最大一家客栈时,已是深夜了。
在这寒冷的深夜,竟还有一个美貌的书生没有睡,正坐在大堂里喝酒发牢骚:“住一宿要二十两银子,未免太黑了。”
客栈一个驼背的伙计听了,白眼一翻,说道:“嫌贵就不要住店。你这样像女人一样的身子,在雪地上躺一个晚上,我敢保证冰雪绝对舍不得冻死你。”
美貌书生气得直喝酒,一杯接一杯。他的俏脸红得特别厉害,不知是酒上脸,还是气的。
伙计给气客官受,这事倒也少见。
青年走过去说道:“我住店。”
他说的话很简单,语气也未见特别,奇怪的是,刚才还欺客的伙计,居然像见了自己的老子一样,立马变得满脸谄笑,对青年说道:“不知少侠是要上等房,还是要中等房?”
青年盯着他,盯了很久,突然慢悠悠地说道:“你这热情的态度,怎么有点像我儿子。你是不是我的儿子?”
一个二十余岁的人突然问一个快驼了背的人是不是他的儿子,莫非这个人是疯子?
然而这伙计却不疯,居然老老实实地回答这个青年的话:“我不是你的儿子。”
青年微微一笑,又问了他一句:“我是不是你的老子?”
这摆明了是有意找渣,刚才还欺客的伙计,居然仍老老实实地问答:“你不是我的老子。”
一物降一物,刚才欺客的伙计现在之所以这样老实,是因为他看到了这青年腰间别着一把剑。
天下事就是这样奇特,你欺负了别人,自有人来欺负你。
青年见这伙计竟然这么乖,不由笑道:“好极了。既然你不是我的儿子,我也不是你的老子,那么你在我面前最好乖一点。”
他的意思很明显,聪明一点的伙计都知道他是在说:“你不是我的儿子,我也不是你的老子,你若不乖,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青年又指了指那位美貌书生,对伙计说道:“如果你敢像对他一样对我的话,小心打你屁股。你现在就带我到你们老板那里去开房。”
美貌书生听了,卟嗤笑出来,将酒洒在了桌子上。伙计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小心地领着青年去老板那里开房。
老板见青年气度不凡,一番恭维后,打听青年的台鉴。
青年拱手道:“在下石铁心。”
小胡子老板和那伙计听了后,脸上变了色,连忙恭恭敬敬地说道:“本店早已为少侠准备了最好的上等房,一文不收,保证绝对保密,绝对清静。”
石铁心微笑着点了点头,对老板的盛情表示感谢。
一日之后,昆仑集又来了一位大人物,那就是名震天下的江南大侠。
此时黄河已彻底封河,河里已经没有水,只有冰,厚厚的冰。三乘马车奔向冰面。北方极寒之时,黄河就会封河。封河之后,就用不着渡船了。南来北往的过客,只须从冰上过河就行。
下了一夜的雪,天地已是一白。整条河都已结了冰,望去就像是一条天河,景象煞是雄伟壮观。
三乘马车中间的一乘马车里,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正在闭目养神。一个温柔美貌的姬妾偎在他身边,心事沉沉。旁边一个锦衣少年,正在兴致勃勃地欣赏车外雪景。
中年男子就是江南大侠,誉满江湖无往不胜的江南大侠江广平。他是来接受石铁心的挑战的。他最心爱的姬妾和最疼爱的儿子,也不远千里,跟来为他助阵。
锦衣少年诅咒道:“这个鬼天气,太冷了,把人的骨头都快冻裂了。”
江广平微微一笑,说道:“比这恶劣十倍的天气,你老子也经历过。不然你小子怎能有今天的锦衣玉食。”
锦衣少年恭恭敬敬的答道:“孩儿之所以不远千里随爹爹跋涉而来,就是想让自己吃点苦头,历练历练。”
江广平听了非常满意。他有五个老婆,为他生了五个儿子。五个儿子为了继承他的位置,一直都在明争暗斗,只有这个小儿子最令他满意。
美貌姬妾突然叹了一口气,道:“石铁心把决战地点定在这千里之外的鬼地方,就是想让你爹爹在雪中奔波,饱受折磨。然后他再以逸待劳,一举将你爹爹击败。”
在江湖上,败往往就是死。
一时间,气氛有点儿凝滞。
锦衣少年突然冷笑道:“如果石铁心想以逸待劳,那他就错了。”
“如果他错了,他就会犯更大的错误。”
少年继续说道:“如果他再犯更大的错误,他就会一直错到死为止。娘放心,孩儿敢保证,他不会错得太久了。”
江广平对这话似乎很感兴趣,道:“哦?”
少年解释道:“他想以逸待劳,是第一个错误。他不知道我们这辆马车是流云车,坐万里路也不会觉得颠簸劳累的。他若抱着以逸待劳的想法去决战,不死才怪。”
江广平哈哈大笑道:“不错。”
流云车最大的优点,就是无论道路多么不平,人在车内都不会觉得颠簸。并且车厢宽阔,可以来回走动。
皇帝出巡时,坐的就是这种八匹马拉的车子。
天底下除了皇帝外,拥有流云车的,若非炙手可热的权贵,就是富可敌国的豪门。所以江南大侠就教诲儿子道:“这就是钱的好处。所以你一定要记住,在大钱面前,没有朋友和道义可言。”
锦衣少年恭敬地答道:“是,爹爹。”
江南大侠似乎想起了往事,面色变得阴沉凶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