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输吧",药帮大当家冷笑着说道。
"认输?",展修用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水,抬起头看了看略有些刺眼的阳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认输!在我的字典里,就没有认输这两个字!"
是的,孤儿的生活成就了他永不屈头的性格,在一个没有父母支持的世界,没有亲人可以依赖的世界,要活下去要的不仅仅是勇气,更重要的有一颗足够坚强的心。
有比这更绝望的时候吗?
有,当六岁的他在冬天飘飞的雪花中蜷缩在嘎达镇屋檐下,又冷又饿时,左盼又盼盼不到他要等的人时,他比今天要绝望的多。
有比这更危险的时刻吗?
也有, 当那几只恶狗从富人家院子里冲出的时候,十二岁的他惊恐的两腿瘫软,浑身无力,那恶狗的牙齿已然接近了自己的脸时,比今天还要危险!
然而即便是在几近绝望的时候,用手捏起冰凉的雪疙瘩垫垫肚子,强忍着饥饿和寒冷徒步三四十公里路,翻过了那座山,最终碰到了老瞎子,即便已经脸色发白,浑身紫青。
即使是两腿已经瘫软,面对突如其来的恶狗仍然用身边的砖头一个一个拍碎了它们的脑袋,即便是衣服被撕烂,大腿血流如注。
那时他没有认输,今天,自然也不会!
没有绝望,没有愤怒,也没有恐惧!
尽管力量因太过长时间的打斗而几近枯竭,双臂已酸软不堪,因失血过多以致于头有点眩晕,站立都似乎是一种困难,浑身骨头有如散架了一般。
即使是以往跟野兽的战斗中也从未进行过如此长时间剧烈的运动,也从未有如此惨烈的伤势。
拿起手里那根木棒,看到木棒表面已被鲜血染成了黑红色,原本淡蓝色的莹光也已消失不见
展修微微苦笑了一下,随即低头再次用身上的衣服缓缓擦拭了一番,然后重新握紧,缓缓闭上眼睛,再深深呼吸!
“呼!”
“吸!”
“再呼!”
“再吸!”
丹田处再次缓缓旋转,然后有某种东西在流动,只是,这次似乎和以往的状态有所不同!
与以往的暖暖乎乎以近乎狂暴的姿态迅即遍达四肢百骸的感觉不同的是,这次这股流动的感觉,速度缓慢,徐徐沿脊椎自腰至后脑至百会到眉心再到人中,然而却有如一道清泉,缓缓滋润着所经之处因失血而干渴的皮肤、肌肉、筋骨。
这股清凉而又舒适的感觉是如此深入强烈,以至于展修觉得全身似乎开始颤栗,而每一个毛孔瞬间张了开来。
空气中游离的清凉气息有如闻到了腥味的鱼,“咝咝咝”耳朵似乎都似乎能听到毛孔呼吸的声音,天地间如此庞大而又清凉的气息在体内清流的引动之下,顷刻间有如长江大河,汹涌澎湃,势不可挡,再次以一种无比狂暴的姿态周游全身,瞬时抵达四肢百骸。
紧接着无数道细流沿每根毛发每个关节每根骨头缝隙之间席数倒卷而回,又如同百川归海一般,顷刻间又沉入丹田,而随那丹田处旋转的气涡一起组成一个更细密更强劲更激烈的气旋。
气旋越转越快,越转越急,陡然间,一股沛不可挡的暖流挟着无比辛辣的气息再次周游全身,这股无比辛辣的气息有如一团广阔草原上干燥秋日突然冒起的熊熊烈火,烧至每根毛发每个细胞,展修的身子再次剧烈地颤栗起来,陡然间发出一声霸道而又惨烈的吼叫
“啊!!!”
随即陡然睁开了双眼!
药帮大当家愤怒地从马车上站起身来,正准备组织队伍再次进攻,听到这声大吼,顿吃一惊,再看展修,只见其脸色有如一声烧红的火炭,圆睁双眼却似乎痛苦难当,遍体颤抖不止,心下有些发怵,但是他也是个狠角色,当机立断一咬牙,便即吼道
“列队!上!”
“杀!!”,人潮再次拥了上来!这次,队伍交错成行,极有章法,森严的长戈梭矛组成了严密的阵型,层层叠叠向前猛攻,正是药帮老大亲自训练的精锐。
“呼!”青黑色的木棍陡然升起一股灼烧气息,挟雷霆之势朝人群横扫了过去!
人头如饺子般飞了出去,砰砰砰砰严密的排列纵队顷刻间东倒西歪,人群一排接着一排如波浪般往前冲,又接着一波接一波如同割麦子一样倒下去。
大当家的脸色剧变,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然而这一切接二连三的不停在眼皮子底下发生,大当家再次咬了咬牙,狠命的一挥手 “全给我上,做了他!”
四面八方的人群不顾性命地挤了过来,长矛短戈石斧铜锤各种兵器如雨点般往展修身上招呼,而人群中央的展修则有如疯魔了一般,浑然不顾这些兵器是否会落在自己身上,是否会要了自己的性命,只是将一杆木棍抡得有如风卷狂沙一般,忽上忽下上下翻飞,左冲右突,就像一只被打得遍体鳞伤而状若疯狂的野狗,不要性命的肉搏!
没错,就是一只疯狗!
一只不甘绝望的疯狗!
一只永不认输的疯狗!
一只第一次因为愧疚而生出报仇之心的疯狗!
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上因为绝望、因为愤怒而变得歇斯底里的疯狗!
……
本来血红着眼睛不要性命拼命的人群有点胆怯了,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悄悄退缩
当一个疯狂的人遇到一个自己还要疯狂的人的时候,当一个蛮不讲理的人遇到一个比自己还要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