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
在一条幽蓝色的长廊上,左恩正在负手而立,外面此时正在下着雨,他披着自己的血红色斗篷,里面穿着的则是凉王王服,一把宝剑悬在他的腰间。左恩的那双深色眼眸平静无比,沉如秋水,静静地看着远方,让人丝毫不解左恩在想什么。
“沙沙沙……”
听到脚步声传来,左恩慢慢的开口道:“羽儿。”
“老师。”
此时,一个白发少年走来。那一头白发,有几缕向前轻垂,配上他格外俊美的脸,蓝宝石般的双眸,显得别有一番帅气。他的神情冰冷,俊脸上一直挂着冷漠的面容,自上而下散发着寒意。
“凡儿呢?”
左恩的双眼依然看着外面,轻声问道。
“大哥已经带兵出征大理了,请老师放心,我相信,这场战役持续不了多久。”白发少年慢慢道。
“嗯。”左恩点点头,“西夏那边呢,什么情况?”
“四弟已经去了。”白发少年对左恩说道,“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傻到和我们大凉敌对,更不会傻到和四弟斗!”
“说的对。”左恩点点头,“丕儿他……”
“哦,三弟随大哥一起去了,也好为大哥出谋划策,免得真出了什么岔子。”白发少年凝声说道。
“也好,有凡儿和丕儿在,这一战,也算是安心了。”左恩点点头,长舒了一口气。
“老师,学生有一事不明,还请老师指教。”白发少年躬身说道。
“说吧。”左恩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白发少年。
“是。”白发少年抱拳一礼,“老师,我大凉人才济济,可为公卿、大将者不计其数,何必再向洛克王国称臣?我们是完全有能力一家独大的,还请老师明说!”
“羽儿,虽然我们与洛克王国敌对多年,但你要记住,我们体内流着谁的血?”左恩神色凝重,轻声问道。
“洛克族。”白发少年答到,“但是,学生自幼被父母抛弃,历经坎坷磨难,所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什么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学生早已经见惯了这些,早就已经见怪不怪、麻木不仁了。因此,在学生看来,生存与力量,才是王道!”
“你想说什么?”左恩嘴角微微抽动。
“学生一直以来都以自己体内留着洛克族的血为耻!”白发少年那双蓝宝石般的双眸中隐隐约约的出现了几道血丝,“老师,我从心底里,就没有接受过自己体内的血!”
“混蛋!”
左恩似乎是突然间暴怒了一般,这是白发少年跟随左恩这么久以来第一次。
左恩的手高举了起来,似乎要给白发少年一巴掌。
白发少年并没有反应,因为眼前的人,是救了他的命、给了他力量、第一个看的其他的人,也是第一个让自己感到尊严的人。
“唉!”
左恩长叹一口气,手终究没有落下。
“老师……”白发少年虽然不知道左恩为何会生气,但是他看到了左恩眼中的失望,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愧疚。
“羽儿,你要记住,不管你忠于谁,你都要给我记住!”左恩死死的盯着白发少年的双眸,“你,体内留着的血无论有多么为你所不齿,你都要永远记住,这是你体内的血,永远都只能就在你的体内、在你的体内流着!”
白发少年茫然的看着左恩,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左恩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太冲动了……
“好了,羽儿,回去吧,我累了……”
左恩转过身,摆摆手,声音显得很是沙哑。
“学生告退……”
白发少年躬身行礼,随后离开。
左恩长叹一口气,这世间,看来是真的没有人能够懂自己了吗?
左恩,他和明雪老师的事情,自然已经不必再说。
他成为暗黑基地的主人,都是为了永生魔法,都是为了明雪。
但他内心不愿和洛克王国敌对。
他的出身,是异族,是孤儿,如果没有当年那些洛克族的帮助,他可能早就死了,哪里还会有今天这个叱咤风云的凉王?
而且,大儒苏华,竟然愿意收自己这个异族为义子!
这,是最让他感动的。
但他终于为情所困,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他后悔过。
他当然后悔过!
他也曾想过放弃眼前的一切,从此隐居山林,过着恬淡平静的生活,也就够了。
可是他既然踏上了这条路,就从此没有办法回头了,他必须走完这条路,一条路走到黑。
他没有机会回头,也已经不能回头。
他早已经被视为穷凶极恶的大恶人,放弃?显得多么可笑。
明雪,还没有复活。
而且,如果自己放弃了这一切,那以及就离死亡不远了,或者说,就象征着已经被判了死刑。
按照苏华的性格,有肯定会竭力袒护自己……
可是朝中奸臣向来把性格耿直的苏华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如此机会,肯定还会把苏华推进去,联同自己,一起丢去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不敢想象那会是怎样一幅场景。
他更不敢想象该怎样去面对这个把自己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竭尽全力培养自己、对自己抱有极大期望却遭到自己的背叛、如今须发尽白的沧桑老人!
人,毕竟都是自私的。
他就算不为别人考虑,也必须为自己考虑,自己已经骑虎难下了。
泪水,缓缓从左恩的眼眶中流出,那是悔恨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