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奴婢惦念春花姐姐,实在无心去做别的活计。娘子还是去歇息片刻,让奴婢守着春花姐姐吧。”冬雪默了片刻,对着宋如是福了一福,口中软言道。
“莫不是我如今也支使不动你了?”宋如是横眉竖目突然高声说道。
宋如是甚少发火,平日里能忍便忍。不能忍时也总是把不忍化为忍耐,一笑而过了。
如今蓦然发火,眉眼间竟然带着一抹厉『色』,周身笼罩着一层“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场,让人不能与之对视。
“是,我这就去为娘子做扶桑汁去。”冬雪手臂垂在身体两侧,愣了片刻,而后低眉顺眼的对着宋如是行了礼便下去了。
宋如是怀抱着春花,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手边食案上的海棠糕。枣子大小的海棠糕又精心的拼成海棠花的形状,想必费了不少的功夫。
宋如是冷笑一声,随手推翻了食案。以玛瑙为釉,『色』泽独特,随光变幻的汝窑瓷盘落地的瞬间便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脂粉『色』的海棠糕纷纷从破碎的盘中滚了出来,有的与破碎的瓷片相伴,有的与食案相亲,滚落在食案下面,被撵了个细碎。
“春花,我会护着你的。”宋如是收回目光,宽慰春花道。
奈何怀中的春花并无动静,宋如是心头狂跳,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她僵硬着手臂把春花平放在塌上。
她盯着毫无动静的春花,头上气血反涌,喉间一片腥甜,她强忍着胸中的呕意,颤抖着手把食指轻轻的放在春花的鼻下。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宋如是眼中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时,她手指上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热意。
宋如是收回了手指,瘫坐在春花身旁,大口的喘着气。她喘了片刻后,又掏出帕子垂首轻轻擦拭着手心里的湿意。
她擦的专心,无暇顾及其他,而等到她擦干了手中的细汗,待要收回帕子时,无意间目光一扫,瞧见食案下似乎压着什么东西,食案的凳子腿下『露』出一抹白『色』。
宋如是蹲身凑近食案,仔细打量着这抹白『色』。虽是只『露』出一角,仍然能看出这就是条帕子。
宋如是用力把帕子从食案底下拽了出来,拿在手上。这帕子是条极为普通的丝质帕子,但帕子上的花样却是极为特别。
手帕,还有一种称呼,名为鲛绡,这是一尺见方的素绢制成的帕子。古人诗词中常以鲛绡,即美人鱼织出来的纱来表示拭泪的手帕。
手帕上的花样更是种类繁多,让人眼花缭『乱』。有喜欢春花秋月的便在帕子上绣着花晨月夕;有喜欢花鸟鱼虫的便在帕子上绣着鸟蹄花落。
手帕既能传情又能达意,传情的帕子或是绣上一对并蒂花,或是绣上一对交颈鸳鸯,都能让对方心领神会。
而如今宋如是眼前手上的这帕子上,既没有花鸟鱼虫,也没有春花秋月。
宋如是怔怔的看着帕子上绣着的“开元通宝”,小小的红『色』铜钱,仔仔细细,端端正正的绣在帕子的右下角。
之前宋如是进屋时,地上并没有这方帕子,之后郎中来过,冬雪来过,壮士来过。
但这几人当中,唯有一人曾经掏出过帕子,联想到之前春花在自己手心写下的“冬”字,宋如是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冬雪去的麻利,回来得也极为迅速。宋如是刚收好帕子,冬雪便端着珞饮进了厢房。
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冬雪稚嫩的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她诧异的问道:“娘子,这是怎么了?”
“刚才你走之后,春花又闹了一阵子,我一时间抱她不住,她便不慎踢翻了食案,好在她如今已平复下来已然睡下了。”宋如是淡淡的说道。
“那春花姐姐可曾说了什么?”冬雪盯着地上的一片杂『乱』,皱着眉头的说道。
“春花并没有说什么,我恐她伤了自己,只顾箍着她,她即便说了什么,怕是以当时的混『乱』程度来说,我也是听不到的。”宋如是伸展了一下手臂,无奈的说道。
“旁的倒是无碍,只是可惜了这盘子海棠糕了。”冬雪惋惜不已,她寻了个矮几放下手中的端着的珞饮,而后便蹲下身子,开始收拾起地上的碎瓷与海棠糕来。待收拾到食案下面时,她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冬雪?”从冬雪进屋起,宋如是的眼睛便一直追随着她。眼瞅着她不慌不忙放下托盘,又神『色』不变的收拾起地上的一片狼藉,她与平时并无异常。唯有这一声,让宋如是起了疑。
“无事,刚才奴婢错把这枚棋子当作介虫了。”冬雪高高举起手中的一枚棋子。
“棋子?”宋如是接过冬雪手中的棋子。
这棋子表面光滑,像是被经常的拿在手中把玩一般,光滑当中透出丝温润。
“娘子,没想到春花姐姐倒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等到春花姐姐病好了,定然她教教奴婢,如何下棋。”冬雪低着头,仔细的清理着地面上的碎瓷片。大的瓷片她捡起来放在地上的托盘上,小一点的瓷片,她从袖中取出帕子一点点的放在帕子当中。
冬雪在冬日里出生,最喜欢的花样,便是傲然风雪的寒冬腊梅。所以她这帕子上绣着一朵殷红的五瓣梅花。她绣工极好,帕子上的梅花颜『色』鲜亮,犹如真的一般模样。
“春花并不会下棋,以她的『性』子也下不了棋。”宋如是慢慢的说道。她端坐在春花窗前,眼神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