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校长显然是个不会撒谎的人,面对曲止带有嘲讽意味的质问,他面红耳赤。
“校长,作为一名人民教师总是教育我们的学生不要说谎。如果您的学生看见现在的情形,不知道心里会作何感想?为人师表,言传身教……”
“曲队长,你别说了,我有些无地自容。”老校长惭愧极了,“我这辈子头一次撒谎,心里不是滋味。只是你们来之前我接到了局里的电话,上级领导特意强调不能乱说话,尤其是跟乔雅和领导的事情!”
“王副局长打得电话?”
老校长点点头,曲止早就感觉那个局长态度暧昧,言辞间多有回避。如今看来,他确实知道些情况隐瞒没说。
“乔雅和哪个领导?”曲止追问着。
老校长面带难色,“曲队长,我说了是要被上级领导批评的。我虽然快要退休不怕谁给小鞋穿,但是也不想被个小辈像孙子一样数落。不过我更不愿意撒谎,这关乎我的人格。其实我并不清楚细情,要不是王副局长特意打电话来叮嘱,我早就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忘记了。
那次是刘局长亲自带队进行拉链大检查,乔雅跟老师申请要给刘局献花。她是我们学校最优秀的学生,本来就做了这样的安排。我们都知道刘局长曾经去乔雅家里慰问过,把自己的工资拿出来捐助给她。刘局长还几次打电话到学校,关心乔雅的学习和生活问题,指示我们学校方面想办法解决她的一日三餐问题。
乔雅是个知道感恩的好孩子,她听说刘局长要来学校,高兴地不得了,想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能理解她的心情,除了献花还安排她端茶摆水果做一些服务工作。刘局长语重心长的叮嘱她,想要改变命运就要好好学习,将来用自己的能力帮助有困难的人,把爱心传承下去。
刘局长是个品行高尚的人,他为人又十分低调。市里报社的记者想要采访他,被他拒绝了。可惜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坚持到退休,还不到五十五岁就退居二线了。”
“听你这么说,这位刘局长名声很好。既然如此,那位王副局长为何会特意打电话叮嘱一番?”
“我也有些糊涂,压根就没什么事啊?”老校长满脸的莫名其妙,“哦,对了。那天之后,乔雅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回来之后状态不好,班主任老师找过她一次效果不明显,模拟考试的成绩下滑。很快就中考,她虽然考上了高中,名次却靠后。以后我就没见过她,只是听说她学习刻苦考上了不错的大学,后来跳楼自杀了。唉,可惜了!”
果然,乔雅的反常从那次接待领导之后,江白通过日记推断的完全正确。
曲止和江白默契的对视了一眼,“老校长,我们要见乔雅当年的班主任。”
“她早就调走了,现在在局里的档案室工作。”
曲止闻听不由得皱眉,看来她们还得回教育局一趟。不过既然来了,她们还要见一见王树林。
“老校长,你认识王树林吗?”
“他算是江城教育界的名人,打过几次照面。”老校长说着,突然像想起来了什么,“对了,曲队长,我看见王树林来找过乔雅。就在乔雅休完病假从家里回来,我还跟他说话来着。他说是乔奶奶让他捎东西过来,那阵子他在榆树村支教,我也没多想。没过几天,我去局里开会,看见他从刘局长办公室出来。他似乎很激动,脸色难看,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我进去之后看见局长正往嘴里扔药,脸色有些发青,估计是头疼的老毛病犯了。我们是同一年参加工作的,在一起工作过一年,相对其他人稍微亲近些,说话不那么刻板。
刘局长跟我说,大大小小的事情太多,他的老毛病犯了几天晚上都没睡好。王树林是来找职称的,觉得自己遭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可上面有红头文件,让他这个局长为难。”
曲止本来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竟然问出这么多事情来。
从镇上离开,三个人驱车去了榆树村,王树林就在村小学教书。她们曾来过一次,可学校的现状还是让他们惊讶。
三间民房,房檐下面支着两根木头,估计是害怕房檐掉下来。里面隔成三个小间,中间留了走人的门垛。前面两间是教室,后面是厨房还放着一张单人床。
“学生来全了才四十多人,没有教室没有老师,按照年纪分成大小两个班。我们的老师很辛苦,一个班上三个年级的课。”王树林正在给孩子们上课,校长带着她们前后转了一圈,“我们这里条件艰苦,没有人愿意来。本来新分来个新教师,可干了几天就坚持不了,翻天动地找人调到镇上去了。除了我还有个代课教师,就在本村住,是个小学还没毕业的家庭妇女,勉强能看看小班。我跟上级申请了好久也没有调来老师,好在树林主动申请来了。
他对孩子很耐心,孩子们都喜欢他。越穷的地方家乡越不重视教育,有孩子不念书,树林都亲自到家里做家长的工作。十里八屯就这么一个学校,路远的孩子都要带饭,好一点的带个干馒头,差些的就饿肚子。树林就自己掏腰包买米买菜给孩子们做饭,放学也让路远的孩子们吃饱了再走。
我让他自己攒些钱,他说自己一个人留着钱也没用。看病有医保,老了有养老保险,没有后顾之忧。我知道他媳妇带着儿子跟了大款,压根就看不上他那点工资。如今连儿子都没了,你们说,好人怎么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