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着双眼扫眼开了窗子听外边动静的犯人们,第一次杀气腾腾扔下话头儿,“谁敢乱说,就扔进山里喂狼!”
犯人立刻低了头,胆小的甚至一直躲进房间深处,别说看热闹,喘气都不敢发出声音。
楚东和沈康立刻扭头就要跑去报信儿,可惜他们刚刚出了大院儿,就见远处的路上有大批人马赶来。
今日天气晴好,路上自然也是干燥,于是马蹄扬起的灰尘在日阳下,好似灰色的云,分外的显眼。
两人下意识停了脚步,再细细打量几眼,他们差点儿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
晚了,什么都晚了!这队人马已经到了学堂外,就是傻子,这会儿也骗不了自己了。这些人就是冲着林家去的,或者说就是冲着姚家父子去的…
楚东和沈康两人猜的不错,这会儿骑着高头大马,跟着队伍中间的一个人,身穿灰色囚服,脸上刺了字,得意的高抬了下巴,眼底满满都是恨意和痛快,正是昨夜逃出石场的李德成。
话说他昨日得了孙老三送来的消息,半夜三更趁着众人熟睡的时候,他就开窗跑了出去,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到了县城围墙外,琢磨着这般狼狈模样,他就是等着开城门也进不去。
索性,这样的时候,心里的恨意支撑他反倒多了几分凶狠,直接跳进护城河,凭借一口气,居然从水下潜入了县城。
随手偷了一家晾晒在外边的衣衫,他又裹了头脸,这才趁着晨光寻到了县衙外边躲藏。
好不容易盼着县衙的角门被打着哈欠的衙役打开,他就冲了过去。
衙役突然被一个罩着头脸抓了袖子,吓得差点抽了腰刀,结果下一瞬却被递到眼前的金豆子晃花了眼睛。
“你什么人?要做什么?”
李德成为了这一日已经在心里琢磨过无数遍了,这会儿人开口撒谎顺溜之极,“我是朝廷派过来的秘使,北茅这里有蛮人,被我发现得了他们的密谋的大事,这会儿他们正在到处追杀我。你赶紧进去帮我禀报京都过来的巡风使,就说我有重要密报,托付他送回京都。”
北地这里虽然因为同北蛮接壤,战火不断,但小小的北茅县实在是太不起眼,几乎是路过的所有人,包括京都过来的一个小兵卒,县令都要笑脸相迎。
而这个小小的衙役,更是小的同蝼蚁一般。这会儿一听说是关于北蛮的密报,而且还有金豆子做跑腿儿费,他二话不说,立刻扯了李德成就进了府衙。
“你先在这里躲一下,这是县衙,别人轻易不敢进来。我这就进去通报!”
说着话儿,他喊了一声同样睡眼惺忪走过来的同伴,简单嘱咐两句就跑了进去。
北茅县令楼方这会儿也是刚刚醒来,昨日京都的巡风使到了北茅县。
虽然说巡风使的职责就是微服私访,探查百官民生。但同为大越的官,都是一个锅里搅勺子吃饭,总有三分烟火情啊。
明面上,他和他不认识,但兴许他的先生就和他的先生是同窗,兴许他的妻子的表姐就嫁了他的表弟…
总之,大越寒门难出头,几乎所有大官小官都是世家出身,而这些世家就像蜘蛛一样,每人吐出一根丝线,结成了又大又复杂的一张网。网住了所有人,也护住了所有人。
如今来的这个巡风使,姓赵,说起来同先前犯事被全家发配的赵家是本族,他的一个小妾是楼县令的远房亲戚家的女儿。
当真算起来,这关系足够拐上十八道弯,但楼方硬是喊巡风使一声姐夫,昨晚开了酒席,又送了两个貌美的丫鬟伺候。他自己也是没少喝,被小妾伺候着睡下,爬起来不等喝口粥润润肠胃的功夫,衙役就跑来禀报了。
“什么?北蛮的密报?怎么没送去含山关,为何送给巡风使?”
楼方也不算笨,当即就指出了其中的漏洞。
那衙役拿了金豆子,自然要帮忙周全一二,于是就小心翼翼猜测道,“兴许是被追的急了,来不及去含山关。或许是不放心别人,想着老爷清名在外,赵大人又是奉命巡查,这才跑来咱们县衙了吧?”
楼方揉揉疼痛的太阳穴,想着应该没什么大干系,于是就道,“等着吧,本官去他赵大人吃早饭。等本官请示过后,再让人过来。”
那衙役应声就去了,楼方慢悠悠去了客院,待得早饭摆上桌,被“伺候”周到的赵大人也出了卧房。
虽然被楼方叫一声姐夫,其实这位巡风使年岁并不大,只有四十左右。他姓赵名盛,脸型有些方,皮肤微黑,眼睛眯起的时候,远看有些呈三角之状,无端让人想起蛇眼,实在生不起什么亲近之心。
楼方心里再是不喜,也装了笑脸嘘寒问暖了好半晌,待得坐下吃了早饭。他才把方才的事说了,赵盛听得眼底就是精光一闪。
他虽然奉命出京暗地里巡查,一直也没什么好折子送回去。在这般下去,兴许皇上都要忘记,他还派了人出来走动…
若是能拿一个北蛮异动的密报回去,虽然有越权兵部的嫌疑,但事急从权,谁也不能说什么。
这般想着,他就道,“既然是事情紧急,就让人赶紧进来吧。”
李德成在门口等的几乎要跳脚,好不容易来人引他进去,他才松了口气。
客院门口的守卫要拿下他头上包裹的破衣衫,他装腔作势的呵斥,“我不能暴露面容,我是密探!”
那守卫被吓唬的皱眉,他趁机就大步窜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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