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长点头,他也没客气,直接指了赵三生,“就这个孩子吧。”
说罢扫了一眼吕念,吕念虽然有些傲气,但到底还自持身份,不肯为难一个孩子,于是冲着赵三生点点头,就道,“我出个简单的算题,你只计算准确就好,不必害怕。”
赵三生同他行礼,应道,“先生放心,学生自当勉力而为。”
吕念想了想,开口道,“三千六百八十加三百六十九是多少?”
他话音不等落地,赵三生就平静报了答案,“四千零四十九。”
吕念有些惊奇,心头一转,见得答案没错,就越发来了兴趣,又道,“四万零八十一加七千三百九十九,再减一千四百三十二,是多少?”
“四万六千零四十八。”
赵三生几乎又是立刻报出答案,神色照旧没什么为难之色。这下,别说吕念了,周泰来同其余几个弟子都是惊奇了。毕竟他们方才…还没算出来,这不起眼的小子居然如此神速!
吕念被激起了斗志,挺直了脊背,又道,“好,不错,小子。再听我这道倍数题!”
“三十八的三十九倍?”
“一千四百八十二。”
“一百三十六的九十三倍?”
“一二六四八。”
连出两题,赵三生都是口算完成,迅速之极,至于正确还是错误,周山长等师生几个,嗯…没人能验证。
吕念的眼睛已经放光,开口就是一长串,“九百七十六的十八倍,加三百一十六,减七十二,再添一百二十八倍。”
这一次赵三生没有立刻回答,抬手在腰侧的大荷包里取出一只巴掌大的小本子,还有半截树枝一样的小笔头。只见他迅速勾画,几个呼吸间,他又报了结果。
“二二七九九三六。”
“不可能!”吕念实在不能相信,扫了一眼赵三生手里的小本,实在看不懂,于是也顾不得脸面,抬手扯了腰上一只小小的紫檀算盘,噼里啪啦打开了。这一算,足足半盏茶功夫,他才脸色古怪的抬了头。
“居然算对了。”
赵三生神色里没有半点儿骄傲之意,拱手同众人行礼,这才应道,“这些只是简单算法,学生愚笨,也只会这些,其余还不曾习学,请先生勿怪。”
这还是简单算法?
众人都是听得眼底惊色更浓,那复杂的算法又是如何复杂?
吕念的脸色涨红,再也没了方才的傲气。
林大山肚子里憋笑,不怪他在所有学生里,最喜欢赵家这个小子,实在是他学习最是刻苦,心智又高。方才怕是听到一字半句就猜到这场考教,事关学堂的脸面,于是就这般不轻不重的给了上门的贵客一记下马威…
“好了,你去吃饭吧。下午,我同姚先生不能过来,你和师兄师弟们好好温书。”
“是,先生。”
赵三生恭敬应了,林大山这才引着众人出了学堂,一路走过小桥,奔村里而去。
学堂离得村里不远,远眺可见。
夏日晴好,虽然日头有些晒,但照在身上却没有南边那边缠绵粘腻,反倒有种爽利的热。仿佛泼辣的女子,热情但又骄傲,不屑于纠缠。
小河两侧,今年都新开了稻田,这会儿稻苗正是疯长的时候,抽出的穗子还有些单薄,但依旧努力的抬着头,拼命汲取着阳光的力量。
偶尔有风吹来,稻田里,碧绿的浪花儿翻涌,好一番夏日的美景。
眼前阡陌纵横,处处生机盎然,不远处的村头上,好似灶台里刚刚熄了火儿,尚且留着余烟袅袅。
待得渐渐走进,才发现很多村人聚在村头儿,或者蹲在柳树下,或者是墙根儿阴凉处,但相同之处却是他们手里都端了一只大陶碗,陶碗里盛了满满的白米饭,米饭上还盖了些豆角和…肉片。
一口米饭,一口肉,众人吃的香甜,也让周山长一行看的心头惊疑又好奇。
若是他们不知道这里地处北茅,是大越最贫穷,几乎每年都要朝廷拨粮救济,甚至冬日上报冻死人数最多的州县,怕是他们都以为这会儿正走在南边某个鱼米之乡的村落。
孩童们有书读,田野里种着希望,手里端着饭菜,农人们脸上洋溢着笑容,这简直是无数大越有识之士为之努力多年,却一直不能达到的目标,但如今居然在北茅这样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亲眼见到了。
这是他们的幻觉,还是哪里不对劲?
村人正吃到一半,见得众人过来,都是纷纷起身给客人们行礼。他们有人嘴角还沾着饭粒,但是笑的却是真诚又满足,惹得周山长等人更是感慨。
但这会儿也不是问询的好时候,于是他们略略一拱手,算是还了礼,然后就走向了林家大院。
林家大院儿这会儿大门敞开,林老爷子带了全家老少,齐齐恭候在门口。
眼见众人上前,林老爷子第一个行礼,开口道谢,“方才多谢周先生仗义出手相救,我们林家感激不尽。农门小户没什么好东西,只有粗茶淡饭,暂且替周先生和各位先生接风洗尘,还望先生不要嫌弃。”
“老英雄客气了,方才听大山说起您当年杀蛮的往事,实在让老夫佩服。说起来,还是老夫应该感谢你们一家援手照拂我师兄父子。”
周山长没有半点儿大儒的高傲架子,同样弯腰给林老爷子行礼,慌的老爷子赶紧上前搀扶。
一群人客客气气走进院子,因为天气热,所以,酒席被娇娇做主放在了东边通往后院角门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