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门前这会儿,林大山正耐着性子同上门的众人见礼寒暄。
有些人,例如顾家老爷,或者王教谕,他还算熟识,平日常有来往。但有些人根本连面儿都没见过,如今却是各个装的同他熟识模样。
这个笑着拍了他的肩膀,说道,“林兄,好几年不见了。当年读书时候,我就在你隔壁学舍,偶尔路过窗口还约好一起去赏花喝酒,不想一耽搁就是这么久,改日我做东摆酒,你可一定要来啊。”
那个也道,“是啊,林兄,我那学舍同你虽然不近,但我的经义先生也教过你,咱们说起来还是师兄弟呢。”
其实林大山根本不知道这些人曾经同他一起在县学读书,如今找上门来,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只能虚应着。
倒是有些高门大户的家主,自持身份,不屑同这些穷酸书生一般抢着和林家攀关系,有人趁着林大山说话的间隙,就浅浅抱拳问道,“林先生,我听说姚老先生和岳麓书院的山长借住在贵府,今日特来拜访,还望林先生帮忙通禀一声。”
林大山想起早晨给姚先生行礼,姚先生说昨晚读书熬夜了,今日想要静养一日,连学堂都不去。
这会儿看来,老先生是早有预料,不愿把这份吵闹带去学堂,影响孩子们读书,也不愿招待这些趋炎附势之人。
他犹豫了一下,就道,“实在抱歉,各位,姚老先生最近身体有些不好,大夫交代要静养。各位若是有心拜访,不如过些时日再来吧。”
那说话的人皱了眉头,还要再说话的时候,旁边一人却是抢了先,“林先生,我家叔父在京都国子监习学过三年,同姚先生有师生之谊,先前特意来信,托付我探望老先生。还望林先生帮忙通禀一下,我今日一定要见到老先生一面。另外,我带了很多补身的药材,想要亲手呈给老先生。”
“还有我,我也带了两棵百年人参。”
“我带了燕窝,还有灵芝,还有上好的绸缎给老先生裁剪衣衫。”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起来,到好似有些比拼谁带的礼厚,谁就能见到老先生一般。
林大山扫了一眼大门,这般吵闹,院里想必早听到了动静,但姚老先生依旧没有开门,明摆着就是不想见到这些人了。
他想了想,就道,“各位,实在对不住,老先生今日不适,不能见客,还请各位改日再来吧。”
有人听了这话,有些恼怒,自觉林大山没安好心,就阴阳怪气问道,“林先生,大伙儿人早起赶来,都是带着诚意。不过是求见老先生一面,尽尽地主之谊。不论老先生见或不见,总要老先生发话。林先生这般连问询都不曾问询一声,就拦在门前,难道是怕我们请老先生进城,夺了你林家的脸面不成?”
众人若不是因为姚老先生住在林家,他们也不会待林大山如此客气,这会儿听得有人带头,就附和道,“是啊,林先生,你总要进去通禀老先生一声,这般确实容易惹大伙儿猜忌。”
也有人装作明理的模样,出言维护林家,“各位不要如此,林先生也是为了老先生的身体着想。林家在北茅声名极好,怎么也做不出私扣老先生的龌龊之事。”
这话说的其实更难听,林大山忍了又忍,到底按捺不住心头火起。
当初姚老先生落难,是他们林家冒着莫大的风险,给老先生治病,照料衣食住行。这些人就像瞎子聋子一样,没有一个伸出援手的。
如今老先生刚刚得了赦免苦役的圣旨,眼见有望回归神坛,这些人就突然糊了上来,假惺惺的嘴脸让人厌恶。
若是这般,他也不会说什么,毕竟趋利避害是每个人的本性。
但他们要露脸,要亲近姚老先生,却拿林家做垫脚石,实在太过下作了。
今日若是忍让了,以后老先生继续在家里常住,这些人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端。
这么想着,他就冷了脸,目光扫向众人,逮了那个送人参的,第一个开了刀。
“这位兄台,百年人参,确实难得,听说关键时刻能吊住一口气,实在是治病救人的好药。当初我们家里人初遇姚老先生的时候,姚老先生病重,我小侄女只会些皮毛医术,帮着老先生治伤,熬药,老先生好不容易才熬了过来。当时,若是有株人参,想必老先生定然会少吃很多辛苦。只是不知道,当时前辈的人参在哪里?”
“这…我…我也不知道…”
那人被问的张口结舌,还要辩解几句的时候,林大山却是不再理会他,转向那个宣称家里叔父同姚老先生有师生之义的人,又道,“还有这位兄台,不知你家中叔父什么时候给你写来的信?信件京都到北茅,走了一个夏日吗?姚老先生到北茅也有几月了,怎么不见你早些上门?
难道在石场凿石头的老先生就同你叔父没有师生之义,而姚老先生到了我林家,就又是你叔父的先生了?
我们林家别的不敢说,厚道良善是十里八村都知道的。如今看来,原来被名利迷了心窍的人,到了我们林家居然会变成了重情重义之辈,说起来倒是神奇,这算不算我们林家的功劳?”
林大山嘴角含着怒意,笑的讽刺,这般一番话就差直接指了那两人大骂他们的忘恩负义和趋炎附势了。其余人虽然幸运的没被点到头上,但这些话也同样让他们面红耳赤。
人家落进泥坑的时候,他们假意没看见。如今人家爬上岸了,重新变得光鲜,他们又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