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又等了半个时辰,路程最远的寒山坳的里正也都骑马赶到了。
林老爷子一挥手,所有丫鬟小厮都退出了院子,董氏带着儿媳们一边准备饭菜,一边守着院子。
林保带了林护几个兄弟,守在屋门口,顺便听几句,也算参合了一下族里大事。
众人见此都是好奇,寒山坳的里正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
因为林家在他们村子建了学堂,各家又开始跟着种冷水稻,日子比之先前好过太多了。他对林老爷子最是感激,这会儿第一个就站起来开口道,“老爷子,您喊我们过来,定然是有大事要说。您尽管开口,别人不敢说,我们寒山坳定然听您吩咐,绝无二话。”
其余人听他这么说,就笑骂道,“铁犁,你赶紧坐下,这么说就显你够义气是不是?大伙儿谁也不差啊!先听老爷子说说看。”
铁犁挠挠后脑勺,憨笑道,“我就是脾气急,大伙儿别怪。”
林老爷子摆摆手,示意大伙儿安静,他扫视一圈,见得邀请的十一个里正都到了,他就放下手里的烟袋锅儿,长吸一口气,沉声说道,“大伙儿都打起精神来,有大事发生了。关外的蛮人集结了几万兵马,马上就要打来了。”
“什么?”
老爷子话音一落地,众人都是惊得厉害,有人直接打翻了手里的茶水。
“不…不可能啊,老爷子,蛮人可几十年没动静了。当初您也是上了战场,把蛮人杀的可是血流成河,他们怎么还有胆子又跑来犯边?”
“是啊,城里挺热闹啊,没听说一点消息啊!”
众人慌乱又惊恐,实在不愿意相信这个消息。毕竟这两年大伙儿的日子太好过了,吃饱了穿暖了,结果好不容易享点福,蛮人却又来了。
若这消息是真的,那家里没收割的稻米怎么办?牛羊怎么办?老人孩子怎么办?
这般想着,就是最镇定的汉子也变了脸色。
林老爷子拎起烟袋锅儿,狠狠敲了桌子,瞪眼喊道,“都慌什么!蛮人还没来呢,你们就这个样子,真是来了,你们难道要洗干净脖子等死啊!”
众人被骂,不但没恼怒,反倒好似找了主心骨,奇异的安静下来。
“老爷子,我们都没经过什么战乱,突然听了消息,也是吓得厉害。您老别生气,这事您老怎么安排,我们怎么做,大伙儿听您的!”
“是啊,老爷子,大伙儿这两年跟着您都过了好日子,这时候可不能有闪失。大伙儿都指望您拿主意了!”
“老爷子寻我们来,肯定是有了主意,我们听老爷子的。”
林老爷子见众人这么说,脸色好了很多。
他想了想就道,“首先,不说这事如何应对,第一件,所有人都要记得,保密!如今朝廷还没有贴布告,城里都不知道消息呢。我也是听到一点儿风声,又让家里人去关外走了一趟,把消息查实了,这才寻你们一起来商量对策。
若是你们把消息提前泄露出去,乡亲们恐慌,那我们林家就倒霉了!”
“不会,老爷子放心。”
“是啊,您提前示警,大伙儿感激,绝对不会恩将仇报。”
“老爷子放心,谁敢泄密,我第一个掐断他的脖子。”铁犁撸了衣袖,露出胳膊上铁疙瘩一般的肌肉,衬着横眉冷目,很有几分凶悍模样。
老爷子摆摆手,这才继续说道,“如今摆在眼前的有两个选择,是留下准备抵抗,还是…南迁躲避?留下抵抗,万一有个不好,流血死人是必然的。但南迁躲避,就要离开家园…”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人人都听得沉默。
这个选择太艰难了,无论走还是留,后果都很严重。
一边是流血死亡,一边是舍弃多年的根基家园。
“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有人叹气,问出了声。
“总不能上天吧,只有走还是留,这两条路。”
有人应声,语气里却是满满的颓丧。
到底还是赵家屯的赵三爷,仗着同林家是姻亲,平日在十里八乡也有些名头,就开口道,“我觉得,还是留下好。不说大伙儿在这里住了多少年,家里院子和田地都是辛苦置下的,就是家里老少也多少口,要南迁不是那么容易的。就是迁走了,没了田地要怎么活命,没了院子要住哪里?
再说了,含山关那么高,驻扎了那么多兵将,蛮人也不容易攻打进来啊。就是进来了,难道咱们是好欺负的?老人孩子往山里一藏,咱们这些爷们儿拿起柴刀,总能拼一两个蛮人够本儿!
总之,我们一家不走,也不知道往哪里走。生是北茅人,死是北茅鬼,绝对不离开家乡故土!”
大伙儿其实谁也舍不得离开,老话说,人离乡贱,在家乡这里有房有地,有熟悉的人和事,一旦离开,就成了流民,要如何安身立命,要如何养家糊口?
天下可不是到处都有林家这样的善心人,凭借一己之力救助数千灾民。起码这么多年,他们也只听说林家这一个啊。
如今有赵三爷带头,众人也都开了口,“我也不想走,实在不知道去哪里好啊。蛮人若是能打过含山关,那躲去哪里也不安全了。”
“是啊,我家刚刚建了新院子,下个月娶儿媳妇,就这么走了,多年辛苦攒下的家底儿,实在舍不得。”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都是不舍,没有一个打算南迁的。
见此,林老爷子就开了口,“既然大伙儿都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