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保揉揉太阳穴,扫了一眼门口站着的涂氏,很是有些头疼,仔细解释道,“三生啊,那个…疯爷的脾气有些古怪,我们跟着他训练很久了,尚且有些…嗯,凶险。你是读书人,以后要科考做官,实在不必跟着一起冒险。万一伤了,真是没地方后悔去。听我的,你陪着你娘同山长慢慢赶路回北茅吧。”
不想赵三生不知看出了什么,死活坚持要一起,“大师兄,我要一起上路。你放心,出了问题,我自己承担。”
林保还要再劝几句,疯爷已经看得不耐烦,“磨蹭什么呢,不怕死的就一起走!夜小子同你们年岁一般,都杀了蛮人三万了。你看看你们,还没等出发呢,就像娘们一样胆战心惊。十二个怂包,加一起还不如夜小子一个!”
赵三生尚且没反应过来,这个“野小子”是谁,但林保兄弟们却都是忍不了,特别是林护几个,已经嗷嗷叫着嚷了起来,“疯爷别看不起人,给我几年功夫,我一定比他强!”
“赶紧收拾,快走,快走!”
“安哥儿去换短打袄裤,裤脚绑起来,换靴子,还有帽子脖套手套都戴起来,咱们赶紧走!”
林安一眼不发,扭头就回了房间,赵三生也是紧随跟上。
林保无法,只能追上去给了赵三生另一副武器。
一刻钟后,钱家院子里齐刷刷站了林家十二个小子,外加一个赵三生。都是短打袄裤,腰上系了小儿巴掌宽的皮带,脚上蹬着短靴,靴口用布条紧紧绑好。半面脸孔藏在兔毛缝成的脖套儿里,头上罩上狗皮帽子,遮盖的严严实实,恨不得只露了一双眼睛。
加上身后的迷彩大包,身边的高头大马。
这简直就是个小小的骑兵团,足以虎得路人见之躲避不及。
钱伯看得大大咽了一口口水,抬胳膊肘碰碰身边的蒋师傅,低声道,“林家这是打算把小子们都送去当兵?”
蒋师傅摇头,想起京华掏们每日也是早起折腾,就道,“林家老太爷脾气硬朗又有远见,他说就是读书也要有个好身体,才能度得过十年寒窗和科考煎熬。就是偶尔碰到外人欺负,起码也不会没有还手之力。”
“这话有道理,旁的不说,那年大考,我去看热闹,亲眼看着几个读书人从考场里被抬出来。听说要在小隔间里关五日,身子不好人,可是撑不住啊。”
钱伯说着话,对未曾谋面的林老爷子可是相当有好感,毕竟能养出这么多好孩子,又能狠心撵出来要孙儿们长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们这边说着话,轻松闲适,但另一边的涂氏可就不成了。
她只有三生这么一个儿子,读书又厉害,就盼着他科考做官,光宗耀祖呢。
林家兄弟这般装扮,杀气腾腾的模样,只要张眼睛的都能猜出他们的归途肯定是不会平静。
而儿子跟着一起,万一有事,以后可怎么办啊。
但她方才劝也劝了,哭也哭了,儿子都不肯改主意,无法之下,她只能一遍遍嘱咐儿子,“三生啊,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多听师傅和大少爷的话啊。”
赵三生见老娘如此,心里也是酸涩愧疚,但他还是不改主意。不知为什么,他隐约就是有种预感,若是他这次不跟着林家兄弟一起上路,以后就会被甩开很远,而他奢望的那件事也就更难了。
“娘,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有事。你慢慢坐车赶来,你到家,我一定在家里等着呢。”
儿行千里母担忧,涂氏鼻子一酸,还要再抹眼泪的时候,疯爷已经是不耐烦牵马出了门。
林保兄弟齐齐同钱伯道谢,同蒋师傅辞行,然后呼啦啦都出了门,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随着疯爷跑进了漫天风雪中。
不知什么时候卷起的北风呼啸,几乎是眨眼间就吞没了一老十三少的身影,惹的涂氏想多张望两眼都不成。
钱伯和蒋师傅就劝说道,“大妹子,别担心了,小子们长大了,就要放出去长本事,当爹娘的总不能一辈子把孩子圈在身边,那小子们怎么能出息呢!”
“是啊,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就是舍不得。”
涂氏苦笑,勉强拾掇了心里的担忧,应道,“算了,小子都走了,就是担心也没用了,不如咱们也赶紧收拾一下,明日随着山长一起赶路,兴许还能同孩子们一起到家。”
“好啊,林安的信已经送去周家了,咱们等消息就好。”
几人说着话回了院子,再说周家府邸里,林安派去送信的小厮没有直接求见山长,也没有寻周兴,而是给了门房十文大钱,很快就见到了周栋。
周栋听说林安和赵三生先行一步,气的厉害,赶紧就拿了信跑去寻祖父。
“爷爷,林安和赵三生先跑了!真是气死我了,我还想…”
“你想什么?”
周泰来一边打开信封,一边拆穿了孙儿的小心思,“你想时刻跟着林安和赵三生,就能同他们一般本事了?”
周栋听得红了脸,缩着脖子,不敢再应声。
周泰来冷哼,但心里到底还是为孙儿这份不甘,隐约欣喜。这小子原来是没有理由的傲气,如今虽然还是一般蠢笨,到到底有些上进心,他总要鼓励一下。
于是就道,“明日你就随我一起坐车去北茅,不过是晚一日赶到罢了,想同林家小子学东西,有的是机会。”
“一群土包子,我有什么同他们学的,不过是…嗯 ,缺玩伴儿,寻他们一起热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