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有理有据,又一个字没有提起姚老先生,却字字都是维护之意,惹得大半官员都是点头。
有清流就开口附和道,“是啊,北地贫瘠,又受蛮人时刻威胁,多年都是大越心伤之地。如今不但不需要救济,甚至多产增收,实在是可喜可贺。若是冒然行事,伤了民心,怕是得不偿失。”
其余人也道,“陛下,臣就吃过北茅冷水米,比南边几州之米要好,而且种稻之法听说也新奇实用,原本今年还打算派人到北地走动,若是能把种稻之法转用再南边几州,兴许还能多打一季粮食。林家作为第一个用新法种稻的人家,必定经验丰厚,实该为大越所用。”
这些人,虽然字字句句从事理出发,但也尽皆是维护林家之意。
三皇子实在是个没有耐心的,眼见这么多人维护林家,也就是维护姚家,维护夜岚,他就有些暴躁恼怒,也等不及他安排的人出手,直接站了出去高声道,“父皇,既然程御史上奏,定然是有证据,不会轻易冤枉大越的子民,不如请程御史呈上证据,如何?”
程御史也是赶紧跪倒,应道,“陛下,臣已经把人证带来,还请陛下准许证人上堂。”
若是往日,如此小事,就是要探查真伪,也该移交刑部或者大理寺,哪有朝堂之上,当场审案的。
但三皇子亲口提出,众人就是石头脑子也明白,今日之事就是三皇子针对八皇子和姚家特意安排的了。
若是党争,众人尚且不怕,就算政见不合,最后也不至于丢了脑袋,顶多是被发配贬谪。
但若是涉及到储位之争,谁也不想为注定血流成河的争斗添一抹红色。
所以,所有人都沉默了,没有阻拦,也不说同意。
高居龙椅之上,半垂着眼帘,看不出喜怒。
文官行列之首的王丞相也是木雕泥塑一般,看不出三皇子出手是得了他的支持,还是全然不知。
三皇子见此,又添了一把火,“父皇,北茅临近含山关,若当真林家是蛮人安插的细作,那大越危矣。无论如何,还请父皇宣证人上殿,问询清楚。”
明德帝抬了头,眼底平淡无波,只应了一个字,“宣。”
三皇子大喜,转身同程御史使了个眼色,然后退回了原处。程御史今日站出来,就再也藏不住他是三皇子一党的身份了。索性,他也不怕了,打定主意今日要立下大功,它日荣华富贵可期。
很快,御前侍卫就带了四个人进殿,男女老少都有,其中三个齐齐跪倒磕头,只有一个书生装扮的,躬身行礼。
众人都是看的疑惑,程御史适时开口道,“陛下,左边那两人姓沐,是林家村附近的乡亲,家里孙女被林家强抢。中间这妇人就是林氏族人,住在同村,家中小女被林家毁亲,强配外人。而最后这位则是…岳麓书院的先生,长居林家,深知内情。”
先前三人还罢了,众人都不觉得如何,但最后听得岳麓书院几字,却都惊奇之极。
特别是唐风几个岳麓出身的,简直是惊怒。他们极力辨认了一番,毕竟上一次见吴鹏还是在山长带领北下去探望姚先生的队伍里。如今隔了几年,他们早就没了印象。
但程御史这般说,吴鹏的身份就绝对错不了。因为若是假冒,一查就知道真伪。
唐风恨不能把目光化成刀子,活活凌迟了吴鹏。
姚先生落难,林家冒了风险接了先生奉养,无论是平日同吕念书信来往,亦或是山长的只言片语,都可看出林家待姚先生照顾周到,一片赤诚。即便是山长那么火爆的脾气,提起林家也都是笑容满面,感激之极。
他们作为岳麓书院弟子,对姚老先生要敬称一声师伯,对林家自然也是亲近三分。
而这个吴鹏在林家住了三年,就进伺候姚老先生,如今居然为三皇子所用,站出来状告林家!
这是背叛,赤裸裸的背信弃义!
吴鹏即便下了一千一万个决心,到了这样的时候,如芒刺背,还是忍不住腿软。但他瞄向程御史,瞄向三皇子,想起同窗好友的话,也就努力挺直了腰板儿。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林家既然苛待他,就不要怪他“大义灭亲”!
“程爱卿,既然人是你带来的,你就负责发问吧。”
明德帝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若是一定要说有什么蛛丝马迹,就是眼底带了一丝丝的兴奋…
兴奋?
但凡看到的朝臣,都是疑惑,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
程御史却是不理会这些,接了命令立刻就转向跪地三人,说道,“你们有冤屈尽管说出来,陛下和满朝文武会为你们做主。”
跪地的沐老太太和沐老大,还有大梅娘李月娥,这会儿吓得几乎尿了裤子。
半月前,有人趁夜到了沐家,威逼利诱他们一家出头告发林家,若是事成,就给他们白银千两,二进宅子一座,还有良田百亩。他们一家被桌上白花花的二百两定金迷住了眼,当时就同意了。
林家仁义,声名远扬,他们就是诬告不成,林家为了名声,顶多打他们一顿,也不会要了他们的性命。但若是成了,家里可就发达了。
哪里想到,他们居然被直接带到了京都,家里孩子直接被带走关起来,他们也被交了一套话,若是不照着说,别说银子田宅,怕是性命都保不住。
这会儿,甚至他们还上了金銮殿!
这可是金銮殿啊,旁边站着的都是权贵高官,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