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锦还乡,是多少在外闯荡之人的梦想。
林家当初离开北茅的时候,太过惨烈,如今林大山归来,却是接管北茅,巨大的反差,其实已经不能用衣锦还乡来形容了。
林家在北茅多年,对于别的不清楚,一切杂税和徭役可是太过明白了。北茅穷困,就是再贪婪的官刮地三尺也没有油水,这般反倒让百姓落了个清静。
如今林家只把赋税降低了一半,其余照旧执行原来条例,不只是让百姓们欢喜,就是满县衙的官员也都松了一口气。
原本林大山还问询老爷子,用不用设个民意箱子,万一百姓有冤情,可以随时上告。以免林家经营多年的善名,被贪婪的官员糟蹋了。
老爷子却是拦了他,毕竟林家村明晃晃立在原地,十里八乡的村民里,多半有儿孙跟着林家在做生意,做工,若是有人打着林家的幌子,对林家不利,所有的乡亲可都是督察员啊。
县衙交接,宴请同窗好友,流水席招待村人和左右乡亲,安排人手接管几座学堂,足足忙碌了三日,待得第四日晨起,马蹄踏着结着白霜的地面,安安静静离开北茅。
所有人都是长松一口气,万全把旅途当了歇息休闲。
这话也是没错,水泥路实在太平坦了,马车行事在上边,半点儿都不颠簸。
每隔二十里,路边的村子里就住了养路老兵,有的扫去落叶,有的搬开山上的落石,尽心尽责,力图所有马车行人畅通无阻。
林大山当他们是自家人,每每遇到就会给包点心或者两个果子,问询几句,不愿他们为国伤残,拖着残疾身躯做工,再受到什么委屈。
所有养路工都是欢欢喜喜,毕竟每月有工钱,有粮食发放,有人接了爹娘亲人过来,有人娶了媳妇儿,小日子不知道多幸福呢。
姚老先生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忍不住同林大山感慨,“当年我们姚家也是显赫,结果一场祸事就四分五裂了。你们家里虽然是农户出身,却总有一种于越挫越勇的豪气,如今更是扎根京都,封了国公,我们姚家真是多有不及。”
林大山就笑道,“先生谬赞了,我爹倒是说过几句。他说姚家是名贵的花朵,身份地位高,人人追捧,也自有高贵的品格,但一场风雨许是就被吹折了。但林家却是野草,无论被践踏,风吹雨打,或者野火焚烧,抓住春风的一点点苗头,就能死而复生,再度长得满眼新绿。”
老先生连连点头,就是姚长鸣也服气。姚家被所有读书人供在最高处,却没有自保的能力,跌落下来,摔得四分五裂,指望旁人相救,却是等到绝望。幸好还有一个林家,否则真是不堪设想。
一路无话,走走停停,打尖儿住店都被护卫们安排的妥妥当当,毕竟来回走了几趟了,不能再熟悉了。
这一日,眼见离得京都还有三十多里,周心秀却突然说肚子疼,丫鬟禀告了林大山,就在路边村镇找了个小客栈打算停留一晚,第二日再回京都。
姚老先生父子也是近乡情怯,更乐于停留一晚,缓缓心神。
倒是姚淑儿不满小客栈条件艰苦,抱怨两句,被老先生瞪了两眼,才老实关进房里不肯出来。
夜半时候,小客栈院外却是翻进来三个人,过了不到一刻钟,三条人影就又闪出了小客栈,其中两个又背了人。
娇娇施展轻身功夫,跑在前边,不时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夜岚和疯爷分别背了姚老先生和姚长鸣,脚下速度却没慢多少。
夜岚小心避过灌木丛,感受着背上的重量,心里酸涩不已。小时候,在他眼里高大睿智,儒雅博学的外祖,如今已经老迈的认不出,体重甚至都比不过熊大。
母妃过世这么多年,原来不只是他一个在受苦煎熬。
说到底,他心里那抹怨怪,怪姚家没有能力保护母妃和他,有些没有道理。若是可以,外祖绝对会用他的性命换回最疼爱小女儿,可惜…
老先生趴在外孙背上,眼泪也是忍不住的流。当年小小的少年,如今已经长得如此勇武过人,再没有母族保护,一个人要吃多少辛苦,受多少苦难,才能有如今显赫和盛名。
若是九天上的小女儿有知,怕是要心疼成什么模样。他不是一个好外祖,更不是一个好父亲…
另一侧,趴在疯爷背上的姚长鸣也是默默流泪,想念过世的妹妹,心疼外甥,但更多的是对即将见面的儿孙的激动。
一别七年,实在是太多改变了。
就这般,五人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默庄外。前院儿负责看守的兵卒,大半已经睡下了。留下十几个个值守的,也跑回去了七八个,只剩四五个人缩着脖子,躲在门洞里说些闲话儿,不时打个盹儿。毕竟他们看守的不时什么金银财宝,不怕有人惦记抢夺。
娇娇带了众人,熟门熟路的翻了院墙。
正房堂屋拴紧的门闩,根本算不上阻碍,被娇娇一把匕首挑开,然后众人就抹黑走了进去。
很快,两侧屋子里的人听得动静,点了油灯,披衣衫走了出来。
结果见到夜岚和娇娇都是惊喜问道,“哎呀,夜岚,娇娇,怎么又过来了,白日里,还念叨你们呢。”
说话的正是姚长路,住在西间的姚永也招呼道,“快坐下说话。”
夜岚却摆手,低声道,“二舅,表兄,你们别高声,我带了外祖和大舅过来。”
说着话,他就让开了身形,露出后边的姚长鸣和姚老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