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当齐军统帅田触从睡眠中苏醒后,他立刻就得到了麾下将官的禀报,至于禀报的事项,无非就是昨日他们派出的斥候伤亡惨重这件事。
从昨日白昼间起,魏军中的方城骑兵就对齐燕两军的营寨发动了全面的封锁,燕军那边还好,方城骑兵们看在乐毅的面子上还会网开一面,但齐军的斥候,却遭到了方城骑兵们的无情屠戳,以至于能活着返回营寨的齐军斥候,十不存一。
大批斥候被杀,就意味着齐军变成了瞎子、变成了聋子,难以再监测郯城一带的动静。
骑兵……居然是骑兵,魏国竟然也有骑兵么?
在得知昨日直至夜里的斥候伤亡情况后,田触负背着双手在帐内徐徐踱着步,思索着对策。
田触在齐国被誉为田章的后继者,许多人都认为待田章过世后,将会由田触扛起齐国对外战争的大旗,这样的他,当然也知道骑兵的存在。
只不过,他原以为骑兵只有赵国才有,却没想到,魏国居然也有骑兵,而且数量不少,粗略估计怕是不下数千人。
而据田触对骑兵的了解,骑兵最擅长的就是充当斥候监视敌军,顺便追杀敌军的斥候——骑兵所具备的机动力,使它在追击小股敌军时有着非常大的优势。
这不,昨日得知秦魏联军的援兵抵达郯城后,田触便加派了监视郯城的斥候,可那些斥候,迄今为止却没有多少人能送回消息,不难猜测这些人多半是遭到了对面魏国骑兵的毒手。
《孙子兵法》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现如今因为那些魏国骑兵的关系,他齐军无法再监视郯城的一举一动,这场仗,不得不说已变得愈发艰难。
想到这里,田触却对燕军的统帅田触恨得咬牙切齿——若非后者以各种理由消极怠战,他齐燕联军怕是早已攻下郯城了,还至于像现在这样?
燕人终归不可信。
田触暗暗想道。
不多时,副将田达来到了帅帐。
他问田触道:“昨晚斥候损失严重,你可得知了?”
田触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情。
见此,田达皱着眉头说道:“秦魏联军初来乍到,便立刻派其军中骑兵封锁消息,试图令我军变成瞎子与聋子,我寻思着,秦魏联军想要击败我军的心思,怕是非常迫切。……在这种处境下静观其变,恐怕并非上策。”
暂时按兵不动,静观其变,这是昨日田触在齐营中召集齐燕两军将领商议对策时总结出来的对策。
确切地说,应该是他齐军诸将自行商议出来的对策,毕竟当时燕军那边,乐毅、赵奢、荣蚠三人都一言不发,根本没有提出什么具有建设性的提议。
而之所以决定按兵不动、静观其变,那是因为田触等人对秦魏联军几乎毫无了解。
这支军队在何处会盟?
两军各有哪些将领?
究竟有多少兵力、粮草?
这些情报,他齐军皆一无所知。
他们唯一能得到的情报,就只有秦军多半是由名将司马错带兵,而魏军,则应该是一支从方城调来的、由蒙姓魏将统帅的军队……
蒙姓……
一想到这个姓氏,田触的眼眸就不由地闪过几丝阴霾。
他对这个姓氏很敏感,因为在几年前,曾经有一个叫做蒙仲的赵将单凭五百名赵卒夜袭了他数万齐军的营寨,使他因此颜面大损。
不对,那蒙仲不能说是赵将,因为在那之后,当他齐军发动十五万大军征讨宋国的时候,那蒙仲又作为宋国的将领驻守逼阳。
那一次,就连他齐国的名将田章都没能取胜,以至于最终,他齐国被迫与宋国休兵罢战。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次秦魏联军中的魏军,是否正是由那个蒙仲统率军队呢?
一想到这件事,田触便不由得压力倍增。
祝柯之战、逼阳之战,他田触迄今为止与蒙仲交过两次手,倘若说祝柯之战时蒙仲只是利用了他的疏忽,凭借偷袭战胜了他,那么在后来的逼阳之战中,田触其实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毕竟,虽说当时田章也好,他田触也罢,都不知驻守逼阳正是蒙仲,但考虑到田章用“嬴疾”来指代这个对手,田触当然不敢掉以轻心。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无法对当时蒙仲驻守的逼阳造成什么威胁。
倘若此番秦魏联军中的魏军统帅果真是那个蒙仲,那真是……大大不妙。
沉思了片刻,田触亦将自己的猜测告知了田达。
没想到田达听后面色顿变:“倘若那果真是蒙仲,我大军危矣!……你难道不知,蒙仲当年在赵国时担任赵主父的近卫司马,而当时,乐毅正是他的副将么?”
事实上,田触也知道这件事,只不过他觉得,乐毅不至于会因为旧日的交情而背叛他齐国——这大概是一种基于自身职位的责任感。
不得不说,在当代,世人还是很提倡这种责任的,大多数人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做出违背自己所在职位的事,这是一种操守。
打个比方说,一个魏人跑到齐国当了国相,他可能会偏袒故国,但这基本上只会发生在不影响齐国利益的情况下,不会为了魏国而损害齐国的利益,因为这是他作为齐国臣子的操守——除非他最初就是魏国派来的奸细。
正因为如此,哪怕乐毅曾经是蒙仲的副将,可鉴于其如今已贵为燕国的大司马,田触并不认为乐毅会背弃燕王的信任,擅自做出背弃燕国、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