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也算是看明白了,陈安是铁了心想要废氏族,若是一味退让,不免让人温水煮了青蛙,不若拼这一把还能期望争取个利好。
陈安对此早有所料,甚至都是他一手推动。
虽说与人妥协退位比不得自己下诏禅让,但他从来就不是个爱面子的人,更注重实际。
对方逼迫自己,总要付出些代价,而若是自己主动,那很可能付出代价的就是自己了,不止什么好处都捞不到,甚至还会赔进去一些,得不偿失。
因此陈安心中毫无芥蒂,还饶有兴趣地笑道:“只是想请朕退位?”
面对至上皇权的无形威压,墨渊咬了咬牙,再次拜道:“还请陛下交出神器,以正大齐正朔。”
“交出神器?”陈安呵呵笑道:“交给谁?交给你吗?”
墨渊语滞,一时不能成言,大殿之中的气氛陡然沉寂了下来。两边形成对峙,只不过陈安面上一片从容,墨渊一方五人却有些吃不住劲。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若是寒叔他们还在何至于如此。
陈安心中摇头叹息,思感纷飞,却是有些无厘头地想到,眼前五人虽都是各自族中宿老,可在自己面前却是不折不扣的年轻人,如今又被自己逼到这般情状,该说姜还是老的辣么。
他心中有些囧然,一点烛光却是半点也没耽搁的在心底亮起,托大之事,他是从来不干,总要知己知彼才能心中有底,掌控局势。
殿外情形霎时间映入眼帘,皇宫中到处都是兵谏的军队,粗略看去怕不是得有两三万,全部都严阵以待,龙骁卫的抵抗只有零星一点,并且逐渐往玉霄殿收缩,只是陈安搭眼看的这一会,就被迫退到了殿墙边。
这些军队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带入京城中的,要知道京畿之地防卫严密,关卡重重,上万人的调动必然地动山摇,让自己一点风声都没能听到,也算是有些本事。
不过整个朝廷上的官吏,氏族起码占了一大半,有个把渠道也不稀奇,如此想着,陈安的目光不由在沈林的身上扫了一圈,或许他就是这里最大的功臣。
可也无所谓了,反正今日自己要毕其功于一役,不怕他来的人多,或者说来得人再多也无所谓。
这差不多三万军队再配上困缚的阵法,的确是有将天仙围杀的能力,甚至再加上血月刀这绝世神兵,都不一定能杀出重围。但血月刀不仅仅只是一件绝世神兵,陈安也不仅仅只是一位普通的君王。
他是大齐的开国之君,是救万民于水深火热,改东荒为东莱的救世主,他在大齐军民中的威望无与伦比,哪怕是各氏族的普通族民都对他有着狂热的崇拜。只要他登高一呼,到时候这些族民们是听他的还是听自己族长的,真是犹未可知。
眼前的三万军队里氏族私兵只占了不到一半,其他都是盲从的长林卫和京城各卫所的驻兵,被墨都等人煽动,用的自然也不会是君王无道的名头,九成九是清君侧诛奸佞之类的说法。否则即便他们是各军统帅,也无法使得这么多人都跟着他们兵谏。
所以即便是见到这个阵仗,陈安也是半点不担心,只想着该怎么利用这个机会,达成自己的目的。
今日这一观,也让他有心悸,虽说氏族们肯定是用了某种手段,但能煽动这么多人,甚至长林卫几乎全部倒戈,也可见其在东莱的根深蒂固、枝繁叶茂,若不趁这次将其连根拔起,就算能平稳的将位子传给子孙,也难保长久。
陈安可不觉得他们的在东莱军民心中的地位能胜过自己。
当然,收割的尺度也要把握好,毕竟大齐是以氏族为基立国,若是把氏族尽灭,大齐也算是完了。都不用中央王朝动手,东莱将会自动分崩离析。
由是他一边在心中盘算着,一边也没有非要等到墨渊的答案,而是转向姜宾和沈林道:“两位爱卿也是这个意思?”
这里面最没有理由叛他的就是姜宾和沈林了,他自问对高阳氏不薄,两位皇妃,太子之位,还有即将传下的国家社稷,对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什么要叛他。
对,就是背叛,兵谏只是阴谋家的遮羞布,当他们拿着武器站在这宫阙之上时,身份就已经注定了,那就是叛贼,当然,若是让他们兵谏成功就两说了,毕竟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可现在他们到底还是没成功,也终究不可能成功,所以陈安直接给他们下了定义。
这里面姜宾叛他,还好理解,他怎么说也是大氏族的一员,屁股决定脑袋,他坐在氏族族长的位子上,就得为氏族的将来考虑,即便是获得了很大的利益,也不能背叛自己的阶级。
可沈林实在是让他不能释怀,他又是为了什么要背叛自己,说起来,他所受恩惠皆来自姜露寒一人,与高阳氏无关。如今的姜露寒都死了,他为什么还要站在高阳氏一边,陈安百思不得其解。
“陛下,”姜宾堂而皇之地站了出来,面上没有一丝愧疚,理所当然地道:“继圣初年,寰宇气清,妖邪尽退,东荒变东莱,万民得以生息,社稷得以复苏,陛下居功至伟,但其后十余年,陛下昏昏无作为,一心苟且,甚至常不临君位,不思其政,朝会不兴。常言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之作为实在令士民心寒,如今吾等愿行矫正之事,请陛下退位。”
陈安面色奇异地看着姜宾,这些话从对方口中说出虽然有些古怪,但也不无道理。他也觉自己这些年尽当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