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量着般虞的神情,继续道:“你可知道,那时我为何执意要跟你种千丝引?”我特意把“绡缨”改成“我”,般虞听了,果然神情松动了一些,不再似陌生人般看着我,不过,仍然不说话。
我替他回答道:“是因为,不想让你再去做傻事,是因为,怕你下次奄奄一息的时候,自己没办法赶来救你。”般虞独闯九罡怨池取定魂兽血,被折腾得几乎要死去,而绡缨却半点也不知道,踏入九罡怨池时没有认出来他,还差点错伤了他,怎能不自责?为防般虞下次再如此,也为还他对她的恩情,绡缨才会想到种千丝引,这东西一旦种在二人身上,这二人就可以感知到对方的位置,而任何一方遇到生命危险,千丝引都会发出信号,引另一方前去救他。不离不弃,生死相依,一般都是恋人或夫妻之间定情的仪式,但我感受得到,当时绡缨种它,完全是为了与般虞的朋友之情,兄弟之义,与男女情谊并无半分干系。
我试探着开口:“般虞,你告诉我,你怎么了?”
般虞的眉头微微动了动,那股邪气也隐隐有退散的趋势,嘴唇动了动,仿佛正欲说什么。我的心悄悄紧绷起来,凝起十二分的神,想听他会说什么,可他才说出来一个“我”字,表情就突然凌厉起来,眼神锐利的扫向我的侧后方。
我听到嘉诺惊讶的声音在我侧后方响起。
“般虞?!”想必,是黎黎将他找来了。
嘉诺三两步上前,穿过我走到般虞面前,急道:“般虞你……”可一句话还没说出口,般虞见他冲过来,神情突变,嘴唇微动,三五个怨灵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对着嘉诺一拥而上。
嘉诺下意识抬手还击,将一只怨灵打退,这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道:“这些怨灵,真是你炼的?!”他在问般虞,但是般虞并没有回答,其实,也不需要回答,因为般虞已经随口召来更多怨灵,几乎将嘉诺团团围住,答案显然易见。
嘉诺没有用灵力,更没祭出武器,单用身法对抗怨灵,有些吃力,但他还是努力拨开怨灵朝般虞靠近:“般虞!你可知,操纵怨灵这种事,落到天界手里会受何种刑罚?!”我看到他的脸上隐隐有怒色:“届时听审,你要神君如何为你说话?要我如何从刑台上将你救下来?”
他说的“神君”是谁?我正在心里琢磨,般虞却开口说话了,语气寒意十足:“天界,有何资格处置我?”
“你……”嘉诺一时语塞。般虞是妖,天界的重重天条,各种刑罚,从来只用来约束神仙,如何能管到妖界头上?
“般虞,你是在与我划清界限吗?”
嘉诺皱着眉,似乎有些不悦,般虞嘴角却突然扯出一个弧度,似笑非笑:“我们的界限,不是早就划清了吗?”
他这表情似嘲讽似冷漠,可笑的打量着嘉诺,嘉诺被他这么一看,不悦的神情消散,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起了某些不愿翻来的回忆。
“般虞,我……”他心神已动,怨灵趁势一齐出击,一只怨灵寻到空隙,猛地咬上了嘉诺的脖子。
说是咬,但其实怨灵并无实体,在外面看着,也就是一团黑影绕住了他的脖子,但这黑影非同寻常,我受过一次,现在还有些头晕。
饶是嘉诺修为高深,也在怨灵之下骤然变了脸色,他猛地抬手一掐,将颈间怨灵提起来,手下用力,这怨灵就生生被掐成了一缕青烟,转眼散去。他掐完后,表情并没有轻松多少,而且怒瞪着般虞,几乎是用吼的:“这怨灵会吸人精气?!”
**气?原来如此,难怪我总感觉自己头晕,连日奔波,本就不剩多少精气,如何抵得住这一吸?
嘉诺与我不同,被吸了一点精气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大碍,但此刻他的脸色却比我还要难看,只见他猛地一下挥开周身的怨灵,一步上前,扣住了般虞的肩膀,般虞被他扣住,下意识退了一步,可嘉诺手劲奇大,这一退根本摆脱不掉他,般虞的眼中顿时起了一丝杀意,嘴唇微动召来一大群怨灵,像饿虎猛狼似的朝嘉诺扑过去。
“小心!”我知道这怨灵的威力有多大。
嘉诺被扑得脱手放开了般虞的肩膀,但他已然摸到般虞骨瘦如柴的肩膀,心下尽数了然。喉间不知怎的竟凝滞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极其艰难:“你的精气,还剩多少了?”
我听了此话,神色大变。是了!怨灵**气,般虞要操控怨灵就必得付出代价,那么……我想起方才他干枯得不像样的手,猛地一把抓住他,质问道:“般虞,嘉诺说的,可是真的?”
我动作突然,般虞显然没反应过来,我又从宽大的黑袍里捉出他的手来细细打量,这手已俨然一副枯骨,在我掌心里放着,脆弱的仿佛稍微一用力就会折断。般虞像被灼伤了似的,忙将手抽回去,我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般虞……你为何要如此……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和嘉诺双双将他看着,他却淡漠的转过身:“走。”这话是对我说的,他从之前就让我跟他走,不知要做什么,方才我什么也没问,现在更不会多问什么,想到他骨瘦如柴的手,心尖就一阵阵疼,什么也顾不得了,忙跟了上去。
怨灵已将嘉诺牢牢牵制住,他跟不上来,却仍朝般虞喊着:“般虞,快收手!……你听到了没有?我叫你收手!!!”
般虞一点反应也没有,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思绪纷飞。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