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见四周的声音似的,一直沉默低着头。而百里奚寒安静惯了,谁也不在意他的脸色是否动容。在眼神求助越王爷未果后,重臣们纷纷盯紧了大皇子和五皇子,盼着他二人能让靖安帝收回旨意。

二人却拧眉不发一言,靖安帝几乎堵死了任何的奏请。好不容易得来的兵权和政权,他们皆不可能放手。

百里成最不开心,凭什么百里思青去打仗,去要他负责粮草押运?这跟士卒有何区分?

不过在殿上,他不敢当着圣颜置词,尤其是圣旨已经放下,五皇兄他们都受了命,没道理他搞特殊抗旨不尊。

慕子衿冷眼望着靖安帝苍白开怀的笑容,为老丈人刻意将傻瓜的一己救人之心上升到为江山大义的高度而汗颜。

今日之言一出,怕是会掀起另一番民潮。而他的妻便是被潮言置于峰顶的那个。

……

午时,灿烂的阳光拨开浓密飘逸的云,潇潇洒洒的挥散了一城的灼热,折射在宏伟壮阔的城墙上,平添了一丝庄重威严。金碧厚重的东城门被照耀得熠熠生彩,冷峻严肃的禁卫站在城门边,井然有序地排成两列,沉寂而本分地等着靖安帝的到来。

临近出发吉时,一身红色戎装的百里思青高骑白马出现在了夹道相送的人群前。站在道路边的人们一抬头便看见她腰间别着的那柄耀耀生威的金色宝剑。

她的左前方是高扬阔展的烈黄旗帜,韩元在右前方领路,后方是整齐肃穆的三千士兵。而她整个人骑马立于正中央,脱了海棠色常服,纤瘦的身子被冰凉的铠甲包裹,巴掌大的小脸隐隐被遮挡,只余眼角映着盔甲的清冷,看着一双眸子无比璀亮。

大泱国嫡公主出征,帝王亲自送离出城,朝臣们不敢落后,竞相混迹在人群中。百里思青放眼扫过去,相识的不相识的,都入了眼帘。

她从中一下子就寻到了百里奚寒的身影,白色的袍子站在最前方,似与喧嚣尘世隔绝。见她看来淡淡一笑,翩若惊鸿。

百里思青立刻下了马,沉重的铠甲穿在身上有点不适应,下马时有点吃力,不过并不影响她走路。

她牵着马走到了百里奚寒面前,心里带着愧疚,不敢再看他含笑的模样,只轻轻地唤了声“十三皇叔”便抿上了唇。

百里奚寒并没有责怪,低抑的话语如烟飘散,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小青,不管去哪里,你都要好好的。”

他的话很轻很淡,但似包含了无数意味,像在跟她告别却又不像,尤其是望着她的眼神,仿佛她永远回不来了,让她察觉到了其中带着的强烈不舍。

百里思青压下心中的奇怪,不觉笑道:“皇叔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看着他身边除了臣子之外无一人作陪,她弯了弯眉毛,星眸成了月牙状,“皇叔早就该替小青找一个皇婶了,这样也好有个人照顾皇叔。”

百里奚寒怔了怔,随即失笑。手抬起刚想揉上她的头发,见她还戴着盔甲又放了下去。

百里思青连忙将盔甲除下抱在怀里,然后主动将脑袋凑到百里奚寒跟前,吐了吐舌头,略带轻松地感慨道:“以前戴了好多次,等到成真了,倒像在做梦般,竟舍不得脱了。”

百里奚寒手指轻抚着她的束起的长发,笑道:“不是每个人的梦想都能成真,有机会成真了,就一定要把握住,让自己飞得更高更远。”

百里思青目光暗了一下,她不想飞多高也不想飞多远,唯一想的是能够把司空煜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忽然不知谁喊了一句“陛下驾到”,熙攘的人群立刻鸦雀无声,观望的人们一股脑全跪了下去。百里思青转身,恰好错过了百里奚寒眼底的殇澜。

慕子衿与靖安帝站在一处,在侍卫的护送下朝百里思青走来。

几千人马整齐划一地跪膝,靖安帝走近,示意他们起身,慕子衿从容地跟在他的身后,勾着唇角直望着百里思青。

该有的嘱托早就嘱托过,靖安帝一错不错凝视了人半晌,在百里思青觉得他快要望到日落的时候,靖安帝才移开了视线,如同对待每一个远征的将军,照例让人搬了酒为她践行。

有靖安帝在,慕子衿不好太放肆,只微上前半步,握住了百里思青的指尖。腹中有许多话也不能说,最后握着她沾满酒香的手放在了唇边吻了吻,温柔道:“我等你平安回来。”

百里思青看了眼靖安帝,发觉他目光正柔和地看着他们,红着脸点了几下头。

出发的钟鼓敲响,靖安帝抬头望了望天色,缓缓沉声道:“去吧!”

百里思青重新戴上头盔,郑重地叩了三拜,“父皇保重!”

靖安帝弯腰将她扶起,然后将人抱在了怀里。

跟来送行的人中,有端妃,有万昭仪,连久不见人的兰嫔也出现在了靖安帝身后。一个个望着靖安帝抱着百里思青眼中闪现的慈爱和状似泪花的东西,面上的神色都捉摸不透。

好多年没有被靖安帝这样抱过,即使成婚那一日,他也只是携了她的手,百里思青身子僵了僵,被抱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嗅着熟悉且厚重的龙涎香,却又忍不住悄悄抬眼瞥他。

只听靖安帝微微低咳,抬手拂拢她散在面颊的秀发,轻声道:“记住父皇与你说的,无论发生何事,你的性命最重要。”

见百里思青重重地点了点头,靖安帝才恋恋不舍地将人放开,站直了身体,目送着着她的红色披风铺回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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