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渐渐转凉,聚集在一起的乌云低压着天空,很久都没有散开。
屋外是瓢泼大雨,屋内是暖灯宵夜,千绘京和一群付丧神围着桌子涮火锅,这本来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但付丧神们大多都犹犹豫豫,碗里的蔬肉快被筷子戳烂了都没心思动口。
“主公,”乱酝酿了很久,决定提醒千绘京,“清光他……还在外面站着呢。”
药研及时咳嗽一声:“再不吃菜就凉了。”
乱抿了抿嘴,一边把脸埋到碗里扒饭一边偷瞧千绘京,后者则不以为意:“让他长点教训。”
离窗户最近的人是鲶尾,他伸长脖子朝外面望,那道红黑色身影还立在雨中,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这雨点跟石头乱砸似的,打在身上该多疼啊。
千绘京煮了盘竹笋,熟了,吃了,又慢悠悠地夹起一尾鱼,直到时针又走一格,她才放下筷子走出里室,撑伞来到清光面前,感受着庭院里的风雨交加:“你想求我放过她?”
清光浑身被淋透,嘴唇发白:“……是。”
“我从没见过求人站着求的。”
他艰难地抬起头,见千绘京神情冷漠根本不像开玩笑,心沉到了低谷。然而就在准备跪下去的时候,刚弯到一半的膝盖被人冷不防踹了一脚,他跌坐到地上,视线上方的千绘京眼中阴云密布。
“为了她你求我?”千绘京握紧了伞柄,“连尊严都不要了?”
清光沉默着从地上爬起来,衣服和脸溅了很多泥点子,狼狈不堪,眼看着又要下跪,对方忽然说:“如果你还赖着不走,我会杀了她。”
让他站在雨里整整一天就是为了让他死心,没想到这人的决心这么坚定,侮辱到了这种份上还要给卡西莉迦特说情。
窝囊,没出息。
“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放了她……”
半死不活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来气,千绘京转身离开,在暴雨落到伞面上发出的“噼噼啪啪”声中听到了清光往她这边追来的动静,她背对着冷冷开口:“想让她死的话就尽管追上来。”
脚步声停了。
付丧神们都扒在障子上窥探,一见千绘京过来就飞速坐回原位,千绘京顺手合拢障子,发现前一刻还在嘲讽火锅是贫民食物的英雄王已经霸占了她的位置,并吩咐秋田:“再来一碗,杂修。”
千绘京:“……”
她另找了个位置,准备明天去地狱一趟,当然不是认为清光可怜,只是想去瞧瞧那条落水狗落魄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次日。
很久没来过地狱,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昏沉阴暗,卡西被关在大叫唤地狱,没日没夜地受尽折磨,千绘京认识那里的狱卒,表面可爱却是只喜欢循序渐进地报复的残暴兔子,叫做芥子,在地狱里相当有名。
卡西落在她手里不会有好果子吃。
最近鬼灯正在筹办狱卒研修的事,所以跟千绘京一起来了大叫唤地狱,远远就能望见被打成半残废的卡西,她娇蛮任性不识时务,自然成了狱卒们重点关照的对象。
“她刚来的两天一直在咒骂你,不过现在已经老实了,”鬼灯省略过程,然后话锋一转,“最近狱卒工作态度散漫,我想安排你来给他们做现场指导。”
千绘京:“好。”
她停顿片刻:“我过去看看。”
鬼灯点了点头。
跟芥子打了个招呼,千绘京走到卡西身边,后者已经像个破烂的布娃娃般瘫在地上,有出气没进气,眼睛也只能睁开一只,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面前,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是来炫耀的吗?”
千绘京不否认她的话:“清光来找过我了。”
卡西的手指动了一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只要他还站在我身边,你就不算赢……”
“我不喜欢痛打落水狗,但你是个例外,”千绘京蹲下来,凑在对方耳畔轻声说道,“我的东西只有被我扔掉的,从来没有拱手让人的,不过清光好歹也为我做了很多事情,我打算留他一条命。”
卡西有不好的预感,拼尽全力抬起眼眸,视线却也只能触及千绘京的下颚。
“清光失去记忆是因为时政对他动了手脚,而我已经知道了让他恢复记忆的方法,你觉得凭他的忠心,到时候会对你这个时政的共犯怎么想?”
卡西明显愣住了。
有多爱护就有多厌恶,有多喜欢就有多讨厌。
这些话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怕的东西虽然多,但最怕的就是清光恢复记忆,千绘京不会在这件事上撒谎,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自己的结局有多悲凉。
“算我,算我求你……”如回光返照一般,卡西忽然收紧手臂拽住了千绘京的裤管,嗓音颤抖,“把他还给我,还给我好不好……”
“我输了宇智波,是我输了……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放过清光吧……”
千绘京扣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能把骨头捏碎:“本来就不是你的东西,还什么还。”
说完就扯住卡西的胳膊往旁边一扔,不顾她的凄惨哭喊回到鬼灯那边,提起了另一件事:“鬼灯大人,您知不知道时政曾经做过‘异能者实验’?”
鬼灯正在翻册子,听到这话眉头一皱:“你说详细点。”
多亏面灵气的幻境,千绘京把自己前两年的经历记得格外清楚,时政利用职务之便去异世界抓捕活体样本,进行人体实验,种种手段残忍到了极点。
鬼灯越听脸色越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