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兄,不要着急,等我细细给你们演示。”说着孟少瀛去将内室的门帘放了下来,又拿了火石去点燃油灯。
这内室的后面是一处小院子,日间的时候采光就不太好,只能作为存放物品或者临时休息的地方,如今放下门帘,室内的光线就更加暗了。
只见孟少瀛拿着灯火往如意刚才写的那几行字上一照,原本素色的白绢上出现了兰花的图案。
与行云流畅,龙飞凤舞的《兰亭序》相得益彰。
“妙啊!”柳承志击节称好道:“你家还有多少这种布料,我要买十匹。”
“买那么多做什么?”如意问道。
“买来做衣裳啊!夜宴或者是晚上赏月的时候穿上这样的布料,岂不是很有情趣?”柳承志说道。
“做衣裳岂不是可惜了!”
“做衣服太可惜了!柳兄!”
如意和孟少瀛几乎是同时说道。
“那做什么?”
“实不相瞒,这是我当年学织布的时候的老师王师傅用阴阳织法织的白绢,因为光照不同,所以会出现这样奇特的图样。”孟少瀛说道:“我想说的是,如果我把图样缩小,再把这些布料做成随手可以书写的纸张大小,你们觉得会有人买吗?”
“会!”如意说道。
“我会买!”柳承志说道。
他没想到孟少瀛平日里看起来脑袋空空,如今被他家老爷子禁足了些时日,长进不少啊。
“这白绢质地滑腻,书写起来十分流畅,虽然价格比普通的宣纸和高丽纸都高,但对于喜好风雅的文人雅士来说,并不算什么。”如意说道。
万历年间,不少富足的人追求闲情雅趣,所以书画生意才会如此红火,也间接使得文人对文房四宝的要求更高了。
“而且你还可以把那些吉祥的图案淡淡地织在布料上,用来做帖子,比光用那些俗气的锦缎贴边的好多了。”柳承志说道。
“好!我回去试试!”
田雅姝算是官宦人家出生,但是对于书画她只懂皮毛,更不懂士大夫的那种品味。孟少瀛思来想去,决心找有书画店要开张的柳氏夫妇问问。
而这个结果,使他备受鼓舞。
万历二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九,北直隶河间府。
已是掌灯时分,街上因为宵禁而人迹稀少。连日的大雪,将道路和屋顶都裹上了一层银装。
在城郊一处不起眼的松林里,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在寒冷的冬夜里哆嗦着,正在往前面有亮光的地方走着,走在最后的那个人还不忘将身后的脚印用树枝扫去。
这几个人有男有女,都是穷苦的百姓,他们今天都是来参加松林深处的集会的。
他们走到一处形制简朴的庙宇前,抬头一看,门口的木匾上写着“仙姑寺”三个大字。
领头的那个汉子在左边的那扇门上敲了两下,右边的门上敲了三下,不一会儿有人来应门:“谁?”
“无生父母,真空家乡。”那个汉子说道:“真定府庵主钱归农,今天拉人来了。”
只见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法衣,头上绑着黄布条的教徒来开了门。
钱归农便带着这几个人进了院子。
这里虽然看上去是寺庙,佛堂中也有木鱼敲击之声,但是并没有诵经礼佛的声音,而是不时传出男人女人的哭喊之声,又紧接着一阵痴笑之声。
“天地日月,森罗万象,五谷田苗,一切万物,三教牛马,天堂地狱,一切文字,都是无极虚空变化。”苏墨此时穿着法衣,戴着僧帽,蒙着脸,煞有介事地在站在之上。
他身后有两尊塑像,一尊是创立罗教的先祖罗梦鸿,另一尊是罗教至高无上的女神无生老母。
祭坛下有一老者,已经病入膏肓,此时他全身赤裸躺在地上,口中一直喃喃念着“阿弥陀佛”。
他的家人,在苏墨诵吟的经文中,忽而大哭,忽而大笑。
一直到这位老者咽下最后一口气,众人纷纷点头称道,他已经“归家乡”了。
罗教相信终有一日,燃灯佛、释迦佛、弥勒佛三佛会出世度化众生,称为“三阳劫变”。
而佛、道、儒三教的方法是有道,不足以度化世人,只有相信罗教的“无为妙法”,才能返本归真,了悟大道。
罗教自创立时起,已经历经近百年,传播甚广,又有许多分支教派,而且不少教义被另外一个古老的民间宗教——白莲教所吸收。
而苏墨担任教主的无为教则是最为本源的罗教,教主世世代代又罗梦鸿的后人担任。
信仰和崇拜罗教的多是穷苦的百姓,这个仙姑寺是苏墨的祖父时所建,到了冬日才有重要的集会和布教,平日里有专门的教众看守。
无生老母代表了一切皆无,既然皆无,那就没有生辰也没有忌日。
不过再过一个月,便是罗教创始人,苏墨,或者称他为罗白浪的先祖——罗梦鸿的忌日,所以近来求度化的教众和新入教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教主,属下去拉人入教,所以来迟了。”集会暂时告一段落,钱归农向苏墨一抱拳。
苏墨看了看他带来的那几个人,看起来面相倒是老实。
“底子干净吗?”自从亲手收拾了阎一以后,他要求属下对于教众的底细开始一一清理,不希望再出现扒灰倒笼的事情。
“摸清楚了,都是渔民。”钱归农本就是个穷苦的舟子出身,因为表现突出才做了真定府的庵主。
不过潘归农此行